龙王含笑点头,示意不必多礼。敖瑗也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午膳就在这种看似和谐、实则微妙的氛围中开始了。龙后不停地给阿禾夹菜,询问她在人间的趣事(主要是吃的和玩的),阿禾挑了些轻松有趣的说了,比如京城的小吃,归澜镇的鱼汤,听得龙后忍俊不禁。龙王偶尔会问敖渊几句关于修行和伤势恢复的情况,敖渊一一作答。
敖瑗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用膳,偶尔会接一两句关于东海政务或黑水蛟族处置的话头,与龙王和敖渊讨论几句。她的言谈条理清晰,见解独到,显然对东海事务了如指掌。
阿禾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这位长公主。她发现,敖瑗只有在和龙王、敖渊讨论正事时,眼神才会变得格外锐利有神,其他时候,她的神情总是淡淡的,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一种礼貌的疏离。而且,阿禾能感觉到,敖瑗虽然不怎么看她,但似乎……一直在留意她?或者说,留意她怀里的心灯?
“阿禾这盏灯,如今可是了不得的宝物了。”果然,话题不知怎的,转到了心灯上。龙王看着阿禾小心放在身边玉凳上的心灯,感慨道,“明心宗祖灯重光,此事已传遍东海,甚至中土一些古老宗门也有所耳闻。阿禾,你如今可是名人了。”
阿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机缘巧合……而且,灯能重亮,是大家一起努力的。”
“机缘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敖瑗忽然开口,声音清冷,“不过,怀璧其罪。心灯之力特殊,易引来觊觎。龙后既已得此灯认主,日后言行需更加谨慎,尤其是在宫外之时。”
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提醒,但阿禾总觉得里面有点别的意味。她点点头:“嗯,我会小心的。”
龙后打圆场道:“瑗儿说得对,小心无大错。不过阿禾在龙宫里,安全是无虞的。渊儿,你也要多护着阿禾。”
“儿臣知晓。”敖渊应道。
午膳在还算融洽的气氛中结束。龙后拉着阿禾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主要是关心她在龙宫住得惯不惯,缺不缺什么,还悄悄塞给她一个装着漂亮珍珠和灵玉的小荷包,说是“零花钱”,让阿禾哭笑不得又心里暖暖的。
午后,敖渊依约前往敖瑗的“璇玑宫”商议事务。阿禾则被珠儿贝儿陪着,在听涛苑里散步消食。
走在蜿蜒的回廊上,看着廊外游弋的斑斓鱼群和摇曳的海草,阿禾忽然想起一件事。
“珠儿,贝儿,”她小声问,“你们知道长公主殿下……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吗?她和敖渊的关系……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珠儿和贝儿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
“娘娘,”珠儿压低声音道,“长公主殿下的事……奴婢们知道得也不多。只听说殿下天赋极高,很早就被龙王陛下委以重任,执掌律法和巡查,常年在外或在璇玗宫处理公务,很少在宫内走动。性子……也确实比较清冷。”
贝儿补充道:“至于和陛下的关系……陛下年少时便在潜渊宫独立居住,潜心修炼,后来更是常年在人间行走历练,与长公主殿下相处的时间恐怕也不多。不过,殿下对陛下应该是关心的,只是表达方式可能……不太一样?”
阿禾若有所思。听起来,这对姐弟,好像都挺独立的,而且各自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感情或许比较淡?但敖瑗送药和首饰的举动,还有今天午膳时那些看似提醒实则可能意有所指的话,又让阿禾觉得没那么简单。
正在她琢磨的时候,前方回廊转角处,忽然传来一阵压低了的、带着焦急的争吵声。
“……不行!此事必须立刻禀报长公主殿下!”
“可是殿下正在与龙君陛下商议要事!此时打扰,恐有不妥!”
“事关‘海眼’异动,岂能耽搁?!万一出了岔子,你我都担待不起!”
“‘海眼’?哪个海眼?难道是……‘归墟之眼’附近?!”
听到“归墟之眼”四个字,阿禾心中猛地一跳!那不是碎星礁那边,明心宗遗址所在的海域吗?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她示意珠儿贝儿噤声,悄悄往前走了几步,躲在廊柱后,凝神细听。
只见两名穿着巡海司服饰的将领正站在廊下,脸色凝重,低声争执。其中一人手中还握着一枚闪烁着微光的传讯玉符。
“正是‘归墟之眼’外围的‘沉波海眼’!一个时辰前,值守的夜叉传来急讯,说海眼附近灵气波动异常剧烈,隐约有空间裂隙显现的迹象,还……还检测到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之前幽冥之力的残留波动!”
“什么?!这怎么可能?!无面尊使已灭,祖灯重光,幽冥之力应该已被彻底净化才对!”
“所以才更要立刻禀报!此事非同小可!万一幽冥之力并未根除,或是黑水蛟族余孽又在搞什么鬼……”
两人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阿禾如今精神力大涨,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归墟之眼那边又出问题了?还有幽冥之力残留?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出去问问情况时,其中一名将领似乎下定了决心:“不管了!我这就去璇玑宫外等候!待长公主殿下与龙君陛下商议结束,立刻禀报!”
说着,两人匆匆朝着璇玑宫的方向而去。
阿禾从廊柱后走出来,眉头紧锁,心里涌起一股不安。她看向璇玑宫的方向,又看看自己怀里的心灯。
灯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的情绪,灯焰微微跳动了一下。
“娘娘……”珠儿担忧地看着她。
“珠儿,贝儿,”阿禾深吸一口气,“我们去璇玑宫附近……等等敖渊。”
她有种预感,平静的龙宫生活,可能又要被打破了。而归墟之眼的异动,或许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