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声音并非喵叫,而是直接以意念震荡空气发出,带着苍老威严,响彻夜空,不仅是对玄真子说,更是对周围越来越多的禁军和闻讯赶来的其他官员、修士所说。
玄真子脸色更沉:“灵尊!方才钦天监星枢阁重宝失窃,贼人遁向此方!龙君陛下此时出现在此,行踪可疑,贫道不过是依律盘查!灵尊如此阻拦,莫非与贼人有所牵连?!”
这话极其诛心,直接将御猫也拖下水。
御猫碧眼中寒光更盛:“放肆!老夫侍奉皇家数百年,岂容你污蔑!你说重宝失窃,可有证据指向龙君?若无证据,便是诬告贵宾,挑拨四海与人族关系,其心可诛!”
它顿了顿,声音传得更远:“诸位!龙君陛下身份尊贵,岂会行鸡鸣狗盗之事?今夜之事,必有蹊跷!尔等速速去查清真相,莫要在此被人利用,做了某些人铲除异己、搅乱朝纲的刀!”
御猫在宫中地位超然,资历极老,它这番话义正辞严,又隐隐点出玄真子可能别有用心,顿时让周围不少赶来的官员和修士露出了迟疑之色。确实,无凭无据指控东海龙君盗窃,这罪名太大了!一个不好,就会引发外交风波,甚至战争!
玄真子显然没料到御猫会如此强硬地维护敖渊,一时语塞。他确实没有确凿证据,原本想仗着皇帝宠信和事发突然,先扣下嫌疑人再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趁着御猫与玄真子对峙、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空档,敖渊没有丝毫犹豫,对御猫传去一道感激的意念,随即带着阿禾,身形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淡流光,从侧方悄然遁走,迅速没入了通往迎宾馆区域的黑暗之中。
玄真子察觉到了敖渊的离去,眼中厉色一闪,想要追击,却被御猫庞大的身躯和冰冷的目光牢牢锁定。
“玄真子,你若再敢对贵宾无礼,休怪老夫不客气!”御猫低吼,周身散发出强大的灵压。
玄真子咬了咬牙,终究没敢真的对御猫动手。他看着敖渊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神色各异的围观者,知道今晚想当场擒拿敖渊已经不可能了。
他阴沉地哼了一声,拂袖道:“灵尊既然如此说,贫道便给灵尊这个面子。但此事关乎皇宫重宝与陛下安危,贫道必会如实禀明圣上,请圣裁!我们走!”
说完,他带着几名同样脸色难看的随从道士,化作遁光,朝着皇帝寝宫方向飞去,显然是去恶人先告状了。
御猫看着玄真子离去,碧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它身形缓缓缩小,重新变回那只优雅的白猫,瞥了一眼周围依旧茫然的禁军和官员,懒洋洋地“喵”了一声,几个跳跃,便消失在宫殿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场险些爆发的冲突,暂时被御猫压了下来。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敖渊带着阿禾,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澄心苑。苑内一切如常,留守的龙宫亲卫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骚动,但见敖渊归来,都松了一口气。
关闭苑门,启动所有防护阵法,敖渊才将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九曜琉璃盏”取出。
宝灯在室内静静悬浮,九色光晕流转,将房间映照得一片温润祥和,之前在地下石室被灰黑纹路侵蚀的阴冷感荡然无存。
阿禾看着这盏费尽周折才得来的宝灯,心中充满了激动和后怕。她抬头看向敖渊,却发现他眉头微蹙,正凝神感应着什么。
“敖渊,怎么了?灯有问题吗?”
敖渊摇了摇头,将灯递给阿禾:“灯无妨,确是真正的‘九曜琉璃盏’,而且灵性未损,那污秽之力尚未侵入核心。你试着感应一下,看看是否对你有用。”
阿禾小心翼翼地接过灯盏。入手温润,一股纯净、温暖、仿佛能洗涤灵魂的力量顺着掌心缓缓流入体内。她眉心的应龙印记微微发热,与灯盏的九色光晕隐隐呼应。袖中的心灯也传递出愉悦的共鸣。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神魂深处那丝顽固的、源自幽冥侵蚀的阴冷与滞涩感,在这盏琉璃盏的光芒照耀下,如同冰雪遇到暖阳,正在缓缓消融、净化!
“有用!真的有用!”阿禾惊喜地叫道,“我感觉……那些不舒服的地方,正在被净化!”
敖渊闻言,神色稍缓:“那就好。不枉此行。” 他将琉璃盏暂时收回一个特制的玉盒中封印,隔绝其气息。
“可是,敖渊,”阿禾想起刚才的惊险和玄真子离去时那阴狠的眼神,担忧道,“那个坏道士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会去皇帝那里告状,说我们偷了灯……我们怎么办?”
敖渊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依旧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的皇宫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告状?那就让他告好了。朕倒要看看,他如何解释,那镇守国运的‘九曜琉璃盏’之下,为何会有幽冥秽力侵蚀的痕迹?又或者,朕该直接问问皇帝陛下,他身边那位‘仙师’,究竟是何来历,意欲何为?”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局势的自信。
“明日,恐怕会有一场好戏。阿禾,你今夜好生休息,用琉璃盏的光芒温养神魂。明日,或许需要你‘帮’朕一个忙。”
阿禾看着敖渊在夜色中挺拔而沉稳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渐渐平息。她用力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灯已经到手,她的伤有救了。至于接下来的风暴……有敖渊在,她相信他们一定能闯过去。
只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手,今夜那惊心动魄的十息,那险些被围堵的危机,还有那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神秘御猫……这一切,都让她更加真切地意识到,京城这潭水,到底有多深,多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