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人声鼎沸,各种气味混杂——刚出笼的肉包子香、油炸果子的焦香、牲畜栏传来的淡淡腥臊,还有阳光下尘土的味道。阿禾一手举着那支被敖渊“点化”过、晶莹剔透的小糖龙,另一只手兴奋地指指点点。
“敖渊你看!那边有耍猴的!那猴子可机灵了,会翻跟头还会戴帽子!”
“哇!是吹糖人的!比刚才那个老伯吹得还大!”
“快闻快闻!是张记卤肉的香味!他家的酱肘子可是一绝……”
她像只出笼的小鸟,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时不时回头确保敖渊还在身后。敖渊始终跟在她几步之外,那些拥挤的人流仿佛会自动为他分开一条缝隙,他周身清冷的气质与这热闹的市集格格不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阿禾在一个卖绣品的小摊前停下,拿起一个绣着歪歪扭扭鸭子的香囊,笑得前仰后合:“这鸭子绣得好像我们村口池塘那只总被鹅追的呆头鸭!”
摊主是个腼腆的小姑娘,被她笑得满脸通红。阿禾赶紧止住笑,掏钱买下了那个丑得有点可爱的香囊,美其名曰“支持手艺”。
她转过身,想把香囊给敖渊看,却见他目光并未停留在摊位上,而是越过攒动的人头,投向集市另一头的某个角落,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怎么了?”阿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和飘扬的幌子,没什么异常。
“无事。”敖渊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淡。
阿禾狐疑地又看了几眼,确实没发现什么,便也没放在心上,兴致勃勃地继续她的集市探险。她给敖渊讲哪个摊子的炊饼最实在,哪个卖货郎最爱缺斤短两,哪个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最跌宕起伏……尽管敖渊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才给一个单音节的回应,她也自得其乐。
然而,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并未消失。
在阿禾挤在一个卖泥人的摊子前,纠结是买胖娃娃还是大阿福时;在她被杂耍艺人喷出的火焰吓得低呼,下意识往敖渊身边靠时;甚至在她站在桥头,指着河里往来穿梭的小船,笑着说哪天也要坐船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时……那道隐藏在阴影里的、带着水腥气和恶意的视线,始终如影随形。
它很小心,极其隐晦,混杂在无数道好奇、惊叹、敬畏的目光中,几乎难以分辨。但敖渊感知到了。那并非针对他磅礴龙气的窥探,而更像是……一种对特定目标的标记和监视。
目标,正是他身边那个对此一无所知、兀自开心的少女。
敖渊的目光再次扫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一个方向。那是一个蹲在桥墩阴影下的身影,裹着一件破旧的蓑衣,头上戴着斗笠,压得很低,面前摆着几尾看起来不太新鲜的河鱼,像个再普通不过的渔夫。
但那股极力压抑的、与沼泽同源的阴冷邪气,瞒不过他的感知。
是一个被邪气侵蚀、但尚未完全失去人形的……探子。
敖渊指尖微动,一缕细如发丝的金芒悄无声息地没入地面,如同水痕般向那个“渔夫”蔓延而去。他并未立刻动手清除,打草惊蛇并非上策。他想看看,这枚棋子,到底想做什么。
阿禾最终哪个泥人都没买,她觉得都太贵了,不如省下钱买点实在的米面。她拉着敖渊来到一个卖山货的摊子前,挑挑拣拣,选了一小包晒干的蘑菇和一把野山笋,准备晚上加菜。
“好了!买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她提着小半篮子的收获,心满意足地看向敖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