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楚荀的意识在冰冷的深渊中漂浮,仿佛一块随波逐流的碎冰。断岳剑意的凌厉切割与雷电之力的狂暴肆虐,如同永不停歇的酷刑,折磨着他残存的感知。
然而,在这片毁灭的汪洋深处,始终有两盏微弱的灯塔,顽强地散发着光芒。
一盏,是他丹田核心那点星火。它不再炽烈燃烧,而是化作了一种温润、持久、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滋养之力,如同春蚕吐丝,一点点地修复着被剑意撕裂的经脉,抚平着被雷电灼伤的焦痕。这股力量中正平和,带着古老的生机,与那毁灭性的剑意形成了鲜明的拉锯。
另一盏,则是融入他体内那片水蓝色衣角所化的清凉气息。它如同月下的清泉,流淌过灼热的伤痛之处,带来一丝丝的镇静与安抚,并与那星火之力巧妙融合,增强其修复效果,同时似乎还在潜移默化地化解着剑意中那股“斩断一切”的绝对意志,使其变得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毁灭与新生,在他体内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激烈的战争。
时间的概念已然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刹那,又仿佛是千万年。
楚荀那沉沦的意识,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开始艰难地上浮。
痛楚依旧清晰,但不再是无边无际的淹没。他能感觉到,体内那两道肆虐的力量虽然依旧顽固,但已被星火与清流压制、分割、包围在几个主要的经脉节点,破坏的速度大大减缓。而新生气血,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在破损的经脉中重新滋生、流淌。
他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山洞顶部粗糙、潮湿的岩石,以及从洞口缝隙透进来的、微弱的天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血腥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他自身的淡金色辉光与蓝色清韵。
他还活着。
楚荀尝试动了一下手指,钻心的疼痛立刻传来,让他闷哼出声。但他心中却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内视己身,情况依旧糟糕透顶,经脉如同破布,丹田晶芒黯淡,布满了新的裂纹,但至少,最危险的时刻似乎过去了。星火与那未知的清凉气息,稳住了他濒临崩溃的生机。
他挣扎着,用没有受伤的左臂支撑起上半身,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下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创伤,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看向自己被简单包扎过(可能是昏迷前下意识的动作)的右肩和胸口,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两道被暂时压制却并未驱除的异种能量,眉头紧锁。
这样下去不行。仅仅是压制,如同抱薪救火。他必须尽快找到方法,要么彻底驱除这两道能量,要么……将它们炼化!
这个念头一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炼化筑基中期修士的剑意和雷电之力?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他的“异武”之路,本就是一条前所未有的路。葬星谷的煞气他都能炼化淬体,这剑意与雷电,为何不能尝试?
这个想法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他回想起与韩厉交手的那一瞬间,那斩断一切的剑意,那狂暴肆虐的雷光。其中蕴含的,不仅仅是毁灭,更是一种对“规则”或“道理”的极致运用。断岳剑意,追求的是绝对的“断”,而雷电之力,象征着极致的“破”与“速”。
若能将其中蕴含的“理”剥离出来,融入自身的武道……
这个念头太过大胆,也太过危险。稍有不慎,就是玩火自焚,被这两种力量彻底反噬,魂飞魄散。
但楚荀的眼神,却逐渐亮了起来。危险,往往与机遇并存。前世他能于绝境中坚守孤城四十载,靠的就是敢于在刀尖上行走的勇气与魄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心中的杂念,再次闭上双眼。
他没有急于去触碰那两股被压制的异种能量,而是全力运转起《先天养气诀》,同时引导丹田那微弱的星火之力,继续滋养、修复肉身。他需要先建立一个更稳固的“后方”,才能进行下一步凶险的尝试。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缓缓流逝。
山洞外,天色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似乎过去了一整天。
楚荀的气息稍微平稳了一些,虽然伤势依旧严重,但至少恢复了些许行动之力。他取出李慕白之前给的丹药,小心服下,配合星火与清流,加速修复。
就在这时,他耳廓微动,捕捉到了山洞外极远处传来的一些细微动静——衣袂破风声,以及低沉的交谈声!
“……仔细搜!韩执事推算,那异数很可能就藏在这片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