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自黑色巨塔传来的古老意念，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禁锢了楚荀周身丈许的空间。翻涌的血色煞气在这股意念面前，竟如同温顺的羔羊般平息下来，但那种沉重的威压，却比煞气侵蚀更让人窒息。
楚荀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史前巨兽盯上，灵魂都在战栗。他刚刚突破的凝气后期修为，在这股意念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甚至连眉心的新月疤痕和丹田的暗金晶芒，都收敛了光芒，传递出一种本能的敬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
他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座残破的黑色巨塔。
塔身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那些亮起的古老纹路如同复苏的血管，流淌着黯淡的光辉。塔基处，那堆积如山的兵器残骸仿佛受到了召唤，发出低沉嗡鸣。
“战…魂…归…来…”
一个断断续续、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苍老意念，直接在楚荀的脑海深处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种不容置疑的召唤。
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精神的直接沟通。
紧接着，不等楚荀做出任何反应，他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变幻！
他不再是站在那片血色煞气弥漫的谷地，而是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空旷、昏暗无比的大殿之中。大殿四周是望不到顶的黑色墙壁，上面雕刻着无数征战、祭祀、星河流转的宏大壁画，但大多已经斑驳脱落，充满了破败与沧桑。
大殿中央，悬浮着一团模糊不清、不断变幻形态的暗影。那暗影散发出与黑色巨塔同源的古老气息，但更加凝聚，也更加……虚弱。它仿佛是整个巨塔残存意识的聚合体。
“后来者…身负…星痕…与…薪火…”那团暗影（暂且称之为塔魂）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审视的意味，扫过楚荀眉心的疤痕与丹田的晶芒。“尔…非…正统…道统…传承者…此路…为何？”
塔魂的意念中带着明显的疑惑。它似乎能感知到楚荀与创造此界的古神有关联（星痕与薪火），但楚荀走的“异武”之路，却又迥异于它认知中任何一种古神道统。
楚荀心神剧震。这塔魂竟然能直接看穿他最大的秘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这等存在面前，任何隐瞒都可能招致毁灭。他凝聚起刚刚淬炼过的武道意志，毫不退缩地以意念回应：
“前路已断，故另辟蹊径。此路，为我之‘武’道，凝自身气血，铸不灭战魂，不求天地，只问本心！”
他将自身开创“武罡九境”、以武入道的理念，以及那“斩破枷锁，寻求一线生机”的决心，毫无保留地传递出去。
大殿内陷入了一片沉默。那塔魂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消化、在衡量。
良久，塔魂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惊讶，有审视，甚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待？
“武…道…”它重复着这个对它而言陌生的词汇。“确为…异数。然…此路…艰…难…险…阻…九死…无生…尔…可…知？”
“知其艰难，方要前行。”楚荀的回答斩钉截铁，“若惧生死，何必握刀？”
“善。”塔魂的意念似乎波动了一下。“然…空有…意志…不足…以…承载…希望。需…经…考验…证…尔…资格。”
话音刚落，大殿四周墙壁上那些残破的壁画，骤然亮起！
左侧壁画，描绘着先民筚路蓝缕，于蛮荒中建立文明，对抗天灾兽祸，场景悲壮而宏大。一股沉重、坚韧、承载文明之重的意念压向楚荀，考验他的“守护之心”。
右侧壁画，展现的是宏大的神魔战场，无数强大的存在在星空中陨落，世界崩坏，充满了毁灭与绝望。一股惨烈、疯狂、万物归墟的毁灭意念冲击而来，考验他的“破灭之志”。
前方壁画，则是无数生灵在黑暗吞噬下挣扎、哀嚎，最终化为虚无的景象，那是“噬灵”带来的终极恐惧，考验他的“无畏之魂”。
后方壁画，却是一片混沌，仿佛有无尽道路衍生，又最终归于寂灭，充满了迷茫与未知，考验他的“抉择之智”。
四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无比的意念，如同四座无形的大山，从四面八方同时碾压向楚荀的意志核心！
这并非能量的对抗，而是最本质的、关乎信念与道路的拷问！
楚荀闷哼一声，刚刚凝聚的武道意志在这四股古老意念的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剧烈摇晃，仿佛随时可能崩解。
守护？破灭？无畏？抉择？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是像前世那样，为了守护大唐疆域与身后百姓，孤守西域四十载，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守护）
还是如古神信息所示，需要拥有斩破一切阻碍、甚至不惜毁灭旧秩序的决绝？（破灭）
是面对“噬灵”那令人绝望的威胁时，依然能保持一往无前的勇气？（无畏）
亦或是在纷繁复杂的道路与诱惑面前，始终能坚守本心，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条？（抉择）
每一种意念都无比强大，都似乎代表着一种“正确”。
但，那是别人的路！
楚荀猛地抬起头，眼中血芒暴涨，那暗金色的气血晶芒在丹田内发出璀璨光芒！属于他自己的、融合了沙场铁血与不屈意志的武道意念，轰然爆发！
“我之武道，非为单纯守护，亦非盲目破灭！”
“守护我想守护之人，斩灭该斩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