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皇殿前的广场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又在下一秒被无形的力量碾得粉碎。谢无妄那一声“过来”，如同九天敕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重重砸在云昭的心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身侧的墨渊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浸满了桀骜与嘲讽，他并未看云昭，猩红的眸子却死死锁住谢无妄，懒洋洋地开口：“小昭儿，站稳了。仙尊大人架子大，可别被他的阵仗吓到。”
云昭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从中间撕扯。一边是前世刻骨铭心的师尊，是亲手“终结”她的人，此刻却流露出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另一边是今生死对头魔尊，却屡次救她于危难，给予她毫无保留的庇护。前世的怨与惑，今生的恩与疑，在她心中疯狂交织，让她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沉默，像是一桶泼向烈焰的热油。
谢无妄见她不动，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冰棱，他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终于从云昭脸上，锐利地转向墨渊：“墨渊，放开她。以魔尊之尊，胁迫一个灵力未复的凡人，这便是你的魔域气度？”
“胁迫？”墨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非但没有松开揽着云昭的手，反而将她往自己身后更护紧了些，这个充满保护欲的动作让谢无妄的眼眸骤然缩紧。“谢无妄，你瞎了不成？还是你仙门中人，惯会颠倒黑白？本尊是在护着她！护着她不再被你，被你那狗屁的仙门正道，再骗去剜心献祭！”
“剜心献祭”四个字，如同最锋利的诅咒，瞬间刺穿了谢无妄所有的防御。他脸上那万年不化的冰雪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一抹深刻的痛楚从他眼底急速掠过。但他的话语依旧冰冷坚硬，如同他的剑：“那是她的选择，是为了苍生大义。”
“好一个苍生大义！”墨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滔天的怒火与讥诮，“用一个人的命，去填你们那虚伪的‘大义’，谢无妄，你午夜梦回，就没听过她的哭声吗？你握着那把杀了她的剑，手就不会抖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向谢无妄最深的痛处。他周身的气息开始不稳，狂暴的灵压若隐若现，引得周遭空间都微微扭曲。他死死盯着墨渊，一字一顿：“本尊与她的之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置喙。墨渊，立刻放人，否则，本尊不介意让这魔皇殿，再换一个主人。”
“外人？”墨渊咀嚼着这两个字，脸上的笑容愈发邪肆张狂，“谢无妄，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亲手将她推开的是你，如今摆出一副深情款款、不容他人染指模样的也是你。这三界的便宜，难道都让你仙门占尽了不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的云昭，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转向谢无妄时，只剩下冰冷的锋芒：“说起来，本尊倒是比不得仙尊大人‘情深义重’。至少，本座从未伤过她分毫，更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这句话，让云昭猛地抬起头。她看到谢无妄的脸色在那一刻，褪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那些被她强行压在心底的前世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祭坛的冰冷，灵刃的锋芒，还有他那时……看似淡漠，实则深藏着某种她当时无法理解的、近乎绝望的眼神。
“你……”谢无妄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嘶哑，像是被砂石磨过。
墨渊却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向前一步，与谢无妄针锋相对，积攒了百年的怒火与为云昭的不甘，在此刻彻底爆发。他盯着谢无妄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敲响在死寂的广场上：
“谢无妄，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情深不寿？”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一切的力量，狠狠凿开了谢无妄坚固的心防。
“总——好——过——某——些——人，”墨渊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慢得像凌迟，“亲——手——将——所——爱——送——上——绝——路。”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