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特有的、带着淡淡硫磺气息的风,穿过临时开辟的洞府入口,却吹不散室内浓郁的血腥味和凝重。云昭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灵光,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丝魔气从墨渊肩胛骨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中引出。那魔气不属于他,带着阴毒的腐蚀性,是方才那群死士留下的“礼物”。
墨渊趴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巨石上,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但此刻,那蜜色的肌肤上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与不断蒸腾的稀薄紫黑色魔气。他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唇色因失血而有些发白,却偏生还要扯出一个惯有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
“咳咳……小昭儿,你这疗伤的手法,倒是比我们魔族的巫医还要轻柔些。”他声音有些沙哑,试图打破这沉郁的气氛,“再往下一点,对,就是那里……嘶,舒服。”
云昭没有理会他的调笑,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她的灵力温和而纯净,与墨渊体内霸道狂放的魔气本应相互排斥,但此刻,她的力量却如同最精巧的绣花针,精准地穿梭在他受损的经络之间,引导、安抚、修复。这得益于她前世广博的见识与今生对力量更精妙的掌控。
“别动。”她低声呵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那道剑气再偏三分,就会伤及你的心脉。你……你何必如此?”
她指的是最后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用后背为她筑起屏障,硬生生扛下了那凝聚了死士全部力量的一击。
墨渊闷哼一声,侧过头,深邃的紫眸映照着洞府内摇曳的明珠光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哪有那么多何必?”他轻笑,气息有些不稳,“你在我魔域的地盘上,若让你受了伤,我这魔尊的脸面往哪儿搁?再说……”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温柔:“看着你在眼前,我身体自己就动了,哪还来得及想什么后果。”这话语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云昭心底漾开层层涟漪。她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这不是普通的盟友之情,这份舍身相护的重量,让她感到一阵心惊,以及一种沉甸甸的、难以承受的负担。她沉默着,加快了手中灵力的输出,仿佛这样就能将心头那丝异样也一同驱散。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悬浮于云海之巅的仙门禁地,清修静室内。
谢无妄盘坐于白玉蒲团之上,周身仙气缭绕,试图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然而,他眉心那道平日里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金色仙印,此刻却剧烈地闪烁着,隐隐透出一丝血红。自云昭离开后,他的心湖就从未真正平静过。
终于,他忍耐不住,屈指一弹,一道如水波般的光幕在身前展开——正是他以大法力维持的水镜术。光幕中清晰地映照出魔域洞府内的景象:云昭正俯身,专注地为趴在兽皮上的墨渊疗伤。她的指尖轻柔地拂过墨渊背脊的肌肤,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专注与……关切。
而墨渊,那个该死的魔头,竟赤着上身,就那样毫无防备地、甚至可说是惬意地享受着云昭的照料。他侧头看云昭的眼神,那其中毫不掩饰的温柔与占有欲,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谢无妄的眼底!
“咔——”
一声轻微的脆响,是谢无妄身下那块万年寒玉制成的蒲团,承受不住他骤然爆发的力量,裂开了一道细缝。他周身的仙气瞬间变得狂暴紊乱,丝丝缕缕的黑色煞气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溢出,与他纯净的仙力交织、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
心魔幻境再次不受控制地席卷而来。
不再是模糊的影像,而是无比清晰的、刻骨铭心的痛楚——漫天飞雪,她一身素衣立于祭坛之上,胸口插着他亲手赐下的诛仙剑,鲜血染红了白雪,她看着他,眼神平静得让他发狂……是他,是他亲手将她推向了死亡!而如今,她活过来了,却在那魔头的身边,对另一个男人展露笑颜,为另一个男人悉心疗伤!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从喉咙深处溢出。谢无妄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原本清冷如寒星的眼眸,此刻已是一片骇人的赤红!嫉妒、悔恨、恐惧、暴怒……种种极端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沸腾,几乎要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焚烧殆尽!
“墨、渊!”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