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却被魔域特有的淡紫色雾气晕染,透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光辉。云昭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窗棂,白日里墨渊那句“我们结盟”,依旧在她心头盘桓。同盟二字,说来轻巧,其下隐藏的却是惊涛骇浪般的过去与深不可测的未来。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但前方的路,似乎并未因此而变得平坦。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缕微凉的夜风。墨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已换下白日那身彰显身份的华丽袍服,穿着一袭利于行动的玄色劲装,长发高束,少了几分慵懒不羁,多了几分利落的锐气。他手中拿着另一套同样材质的黑色衣物,递到云昭面前。
“换上这个。”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材质特殊,能一定程度上隔绝气息探查,行动也方便。”
云昭没有多问,接过衣物。触手微凉丝滑,显然不是凡品。她转身入内室更换,动作迅速而安静。当她再次走出来时,已是一身利落的黑衣,原本略显柔弱的身形被劲装勾勒出几分挺拔与利落,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短剑。
墨渊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很清楚,这具看似柔弱的躯壳里,藏着的是一个何等坚韧且经历过风浪的灵魂。
“走吧,”他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介于戏谑与认真之间的笑意,“带你去看看魔域真正的‘风景’。”
他没有选择正门,而是带着云昭绕到寝殿后方,手指在看似浑然一体的墙壁上某处轻轻一按,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后面向下延伸的、幽深冰冷的石阶。潮湿的、带着铁锈和古老尘土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条密道仿佛没有尽头,蜿蜒向下,直通地底深处。石壁上有魔族特有的幽荧苔藓散发着微弱的蓝绿色光芒,勉强照亮前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如同随行的鬼魅。一路上,两人都极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只听得见彼此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云昭能感觉到,越是往下,周围的空气越是凝滞,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弥漫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深处沉睡着,呼吸沉重。她知道,这并非错觉,而是禁地本身自带的气场,足以让心志不坚者心神崩溃。
墨渊走在前面半步,身形挺拔,步伐稳定,像一座可以抵御一切风雨的山峦。他没有回头,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遇到一处特别湿滑的台阶时,会自然而然地放缓脚步,甚至伸手虚扶一下。这种无声的关照,让云昭心中微暖,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许。
“快到了。”大约一炷香后,墨渊终于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前方已无路,是一面刻满了繁复魔族符文、散发着隐隐能量波动的石壁。“藏魔窟的入口之一就在这后面。跟紧我,里面的路径错综复杂,而且……有些‘东西’可能会不太友好。”
他伸出手,掌心按在石壁中央。一股精纯而霸道的魔元力缓缓注入,墙壁上的符文次第亮起,发出幽暗的紫光。片刻后,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巨石摩擦声,石壁向一侧滑开,一股更加阴冷、混杂着腐朽与某种狂暴能量的气息汹涌而出,让人遍体生寒。
门后,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洞窟。放眼望去,怪石嶙峋,无数巨大的钟乳石和石笋如同巨兽的獠牙,从顶部垂下,从地面刺出。地下河在远处潺潺流动,声音在空旷的洞窟中被放大,显得格外清晰而诡异。这里的光线更加暗淡,只有一些散发着惨淡磷光的菌类植物,点缀在黑暗之中,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
墨渊打了个手势,示意云昭跟上,随即率先踏入这片未知的领域。他的脚步轻盈如猫,落地无声,显然对潜行匿迹极为精通。云昭深吸一口气,将灵族特有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她的感知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扩散,努力分辨着空气中每一丝异常的能量流动。这里残留的能量极其混杂,有历代魔族强者留下的狂暴战意,有被囚禁于此的凶兽散发的暴戾气息,还有一种……极为隐晦,但让她灵魂都感到一丝不适的、冰冷而扭曲的力量。
“感觉到了?”墨渊头也不回,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问道。
“嗯。”云昭轻声回应,眉头微蹙,“很隐蔽,但确实存在,像……一根无形的线,缠绕在某些残留的能量印记上。”
“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墨渊的声音带着冷意,“玄石那老家伙,手伸得够长。”
两人在迷宫般的洞窟中穿行,依靠着云昭的感知和墨渊对地形的熟悉,逐步深入。沿途,他们遇到了一些被魔气侵蚀、失去神智的低阶魔物,但都被墨渊以雷霆手段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他甚至没有让这些魔物发出太大的声响,展现出了对魔量精准无比的掌控力。
云昭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对墨渊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这位魔尊,绝非外界传闻中那般只知杀戮的莽夫。
在一处较为开阔的、布满了巨大兽骨的空地前,墨渊再次停下。他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上几道深刻的划痕,以及一滩早已干涸、却依旧散发着淡淡腥气的暗红色印记。
“这里残留的能量最浓,”云昭也蹲了下来,闭目凝神片刻,低声道,“那根‘线’在这里尤其清晰,而且……带着一种强制性的命令意味。”
她伸出手指,虚点向那摊干涸的血迹上方。在她的感知中,那里仿佛有一缕极其细微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灰色能量丝线,正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试图钻入地底更深。
墨渊眼神一凛,掌心魔元凝聚,便要将其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