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之在放榜后的第二日下午,便开始默默收拾行囊。他的东西不多,几件旧衫,几摞书籍,那枚旧埙被小心地包好放入怀中。他向陈青文等几位还算相熟的同窗简单告别。
“李师兄,你这是要回平川府了?”青文问道。
李逸之点点头,神色依旧平静:“嗯,报名期近,需早日启程。”他没有多言,背起简单的行囊,便踏上了归途。
他那惊人的月考第十名,似乎并未给他带来多少波澜,他的目标,显然在更远的地方。
紧接着,孙文斌也来到了丙班斋舍寻陈青文。他此次高居第七,意气风发。
“青文师弟,”孙文斌笑道,“我即日便要返回安平县报名应试了。你可要一同下场一试?”
陈青文早已深思熟虑,闻言摇头:“文斌哥,我现在火候未到,想再多读两年。”
孙文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你年纪不大,心性倒是沉稳。挺好的!不急于一时。对了,你可有家书或物品需我捎带?我正好顺路。”
青文感激不尽,连夜修书一封,将自己在书院的生活、月考情况以及对父母的挂念细细写下,次日郑重交予孙文斌。孙文斌也随即启程离去。
不过短短数日,书院便空寂了不少。甲班学子几乎都走了,乙班也走了数人,而丙班,除了张鹏踌躇满志地收拾行装准备返乡报名外,便再无他人。
李逸之和张鹏的离开,让丙班学堂似乎都安静了许多。
剩下的丙班学子,大多如陈青文、梁识、赵铁柱、孙浩一般,排名在四十至六十之间。
院试于他们而言,还是一个需要仰望和积蓄力量的目标。
陈青文将那份月考榜单默默记在了心里。四十五名,不前不后,恰如他对自己现状的认知——绝非愚钝,但距离优秀还差着厚厚的书卷与岁月的沉淀。
他将刘教习推荐的书目列为每日必读的功课。藏书馆里那排柏木书架前,他的身影出现得更加频繁。
起初,那些艰涩文字,他不得不时时对照注解,进展缓慢。
青文强迫自己沉下心,一字一句地啃读,书里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与鲜活生动的人物命运,渐渐吸引了他。
读到精彩处,他会情不自禁地用手指顺着字行划过,仿佛能触摸到那段遥远的时光。
遇到不解之处,他便用仔细记在随身携带的竹纸簿上,待到时机合适,再去请教刘教习或其他教习。
他的刻苦,梁识和赵铁柱看在眼里。
梁识依旧保持着他的乐天派头,但偶尔在青文挑灯夜读时,他也不再早早睡去,而是静心看着自己的书。
赵铁柱则更加实在,他自知经义文章上怕是难有太大突破,便将更多精力放在了算学和律法上。
“这玩意儿实在,将来就算考不上,回家帮俺爹算算账、看看契书也用得着!”
赵铁柱偶尔会拿着律法题去问青文,两人一个说得直白,一个力求理解律条背后的义理,倒也能互相启发。
饭堂里的议论也并未停歇,只是话题从“谁谁谁可能考中”渐渐转向了“该如何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