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张维安举止得体,言谈间对秀兰颇为爱护。只是饭后不久,小两口便告辞回镇上了。
送走女儿,陈青文的前程便成了家中头等大事。陈满仓、王桂花,以及特意留下的陈满柜,三人围坐商议。
陈满仓将周秀才在席间的话说了一遍,眉头拧成了疙瘩:“周秀才的意思是,眼下有两条路。一是去县城,寻一位秀才单独指点,束修一年至少要三四两,还不算在城里的吃住花费。”
“二是去邻县清泉县的松韵书院,那是位举人办的书院,有好几位先生,听说规矩严,学风好,还有专门的童生班。只是路途遥远,在城外的山上,一去便得住下,束修、食宿加起来,一年恐怕得要七八两银子,甚至更多。”
王桂花一听这数目倒吸一口凉气:“七八两?这……这抵得上咱家一年多的嚼用了!去县城也要三四两……这,这哪里供得起?”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今年青文考试,秀兰出嫁,两边都耗费不少,家中积蓄已去了大半。
屋内陷入沉默。
一直在旁边沉默听着的陈满柜打破了沉寂。他作为这一支的长兄,家里开着杂货铺,日子宽裕些,眼光也更长远。
“咱爹临去前嘱咐我,顾好这个家。”陈满柜声音沉稳,“青文是咱们老陈家难得的读书苗子,多少年才出了这一个。如今府试既过,这是给祖宗争光的事。读书是正道,更是烧钱的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供一个读书人,就得全家勒紧裤腰带,还得有人帮衬。”
他看向弟弟和弟妹,语气果断:“我的意思,要去,就去那松韵书院!县城一个秀才学识再好终究有限。书院里有举人老爷坐镇,还有多位秀才,听说每月考校,能逼着人上进。青文有这个潜力,就不能再窝在小地方,得出去见世面!”
陈满柜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陈满仓夫妇都猛地抬起头的话:“这样吧,我这个做伯父的,没太大能耐,每年我出二两银子,给青文贴补书院的花销。只要他肯读,愿意考下去,这钱,我就一直出!”
二两银子!这对于此刻的陈家而言,不仅仅是雪中送炭,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认可与期望。
陈满仓喉头哽咽,想说些推辞感谢的话,却一时堵在胸口。王桂花更是用袖子按了按眼角。
陈满柜摆摆手,目光转向一旁静听的青文,神色严厉起来:“青文,伯父这钱,不是白给的。是盼着你读出个名堂,光耀门楣!去了书院,需得比旁人更加刻苦,若敢懈怠,或学了不好的习气,我头一个不答应!”
陈青文心中感激,起身离座,对着陈满柜和陈满仓、王桂花,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坚定微颤:“青文叩谢伯父、爹娘厚恩!此去定当悬梁刺股,潜心向学,绝不辜负长辈期望,不敢玷污陈家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