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农具厂的广场上,红绸绕着老槐树缠了三圈,艳得晃眼。铁丝上挂着的红灯笼被风掀得来回摆,映得底下攒动的人头都裹了层暖光——工人们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裤脚却捋得整齐,手里攥着铝制饭盒,里面装着自家带来的喜糖,见了晚星和陆沉舟,都笑着往跟前凑。
晚星攥着婚纱的裙摆,指尖还沾着点裙角缝的蕾丝线头。这婚纱是用供销社送的花布改的,领口绣了圈小雏菊,还是晓月前晚熬夜帮她缝的。她刚想跟张桂兰打个招呼,就被人攥住了手,是陆沉舟,掌心带着点薄汗,递过来一杯温水:“别紧张,我在。”
“谁紧张了。”晚星嘴硬,耳尖却红了,低头看见陆沉舟胸前别着的小红花,针脚有点歪,想来是他自己别的。
张桂兰提着个布包挤过来,里面装着刚煮好的糖水蛋,塞给晚星一碗:“快吃点垫垫,一会儿敬酒累得慌。你看你这小脸,白得跟面粉似的,多吃点红润。”又转头瞪陆沉舟,“沉舟啊,以后可得把我们晚星当宝贝疼,她在仓库帮你理货那阵,天天加班到天黑,手都磨出茧子了!”
陆沉舟接过另一碗糖水蛋,递给晚星:“我知道,以后不让她累着。”话不多,却说得认真,把碗沿往晚星嘴边递了递,“趁热吃。”
晚星刚咬了口蛋,就听见李明亮的大嗓门:“厂长!晚星姐!吉时到啦!该上台了!”他穿着件新做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锃亮,旁边跟着小芳,手里捧着个红盒子,里面装着那对上海牌手表——是陆沉舟的彩礼,也是他们的婚戒。
陆沉舟牵着晚星往台上走,台阶有点高,他特意放慢脚步,还伸手扶了她一把。台上摆着张木桌,铺着块红格子布,陆奶奶已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抱着个布包,里面是给晚星的改口费。
“好了好了,安静点!”张桂兰站在台边,拍了拍手里的铝盆当话筒,“今天是我们厂长陆沉舟和后勤主管林晚星的大喜日子,咱们先请老太太说两句!”
陆奶奶站起来,理了理衣襟,看着台下的人,又看了看晚星,眼睛笑成了缝:“我这孙子,打小就犟,在部队里受了伤都不吭声,现在对着晚星,倒学会疼人了。晚星啊,你是个好姑娘,以后这陆家,就交给你俩了,互相包容,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台下的人都鼓掌,苏梅抱着孩子挤到前排,孩子裹在小被子里,露出个小脑袋,苏梅小声跟孩子说:“快给叔叔阿姨鼓掌。”陆沉阳站在她旁边,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给新人的红包,见晚星看过来,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林建军和晓月也走过来,晓月手里拿着块花布,递给晚星:“这是我跟建军在县城买的,以后做件新裙子穿。沉舟,你要是敢欺负晚星,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陆沉舟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红本,是结婚证,刚领没几天,还带着点油墨味:“我不会欺负她,这辈子都不会。”
李明亮凑过来,起哄道:“厂长,光说不行啊,得做点实际的!比如……亲一个!”
这话一出,台下的工人都跟着喊:“亲一个!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