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第一站，是江南。
再次踏上江南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湿润的水汽。
安顿下来后，谢霄便带着林晏，撑着油纸伞，漫步在蒙蒙烟雨中。
他们走到了当年读书的青云书院外。
青砖黛瓦，依旧如故。
隔着院墙，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琅琅读书声。林晏指着那扇熟悉的侧门，笑嘻嘻地说：
“呜呜，你看！当年我就是从这里偷偷溜出去买点心的！还被你抓到过！”
谢霄看着那扇门，目光悠远，仿佛也看到了当年那个翻墙不成、被自己拎下来的骄纵小少爷。
他们又去了当年谢霄备考时租住的那个小院。
院子换了主人，粉墙有些斑驳，但那棵老槐树还在，枝叶比当年更茂盛了。
林晏站在院门外，踮着脚往里看，小声说：
“那时候你就在这里看书，我就在旁边捣乱……你还记得吗？”
“记得。”
谢霄撑伞的手稳稳的，为他遮着细密的雨丝，“如何不记得。”
西湖是一定要去的。他们租了一艘不大的画舫，泛舟湖上。
雨丝如织，落在湖面上，漾开圈圈涟漪。
远山如黛，笼罩在朦胧水汽中。画舫里，船家煮着龙井，茶香袅袅，还有乐伎在一旁弹奏着轻柔的江南丝竹。
林晏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如梦似幻的景色，觉得骨头都酥了。
他拈起一块船上备着的、软糯清甜的藕粉桂花糕，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
谢霄坐到他身边，将他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望着窗外迷离的雨景，声音低沉，带着回忆的暖意：
“当年，也是这样一个雨天，我在此处游湖。”
“嗯？”
林晏仰头看他，嘴里还含着半块糕点，含糊地问，“然后呢？”
“然后，”谢霄低头，看着他被茶水润泽的、泛着水光的唇，眼底带着一丝笑意，“就看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纨绔，在另一条船上，对着岸边的姑娘挤眉弄眼，结果脚下一滑，差点栽进湖里。”
林晏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桩陈年糗事，脸一下子红了，抡起拳头捶他：
“啊啊啊！你不准记得这个！”
谢霄握住他的手腕，继续低声道：
“当时觉得，这少年真是……活泼得过了头。”
“那你是不是那时候就讨厌我了？”
林晏有点紧张地问。
谢霄摇头，目光落在窗外烟雨朦胧的断桥上，声音更缓：
“没有。只是觉得……很鲜活，像这灰蒙蒙的雨景里，唯一一抹亮色。看着你，便觉得这沉闷的世间，也有了几分趣味。”
他顿了顿，收回目光，深深看进林晏眼里：
“或许，在更早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时，就已对你……动了心。”
林晏听着这话，心里像是被灌了一大碗温热的蜜糖，甜得他晕晕乎乎。
他忘了害羞，忘了糗事，只剩下满心的欢喜。他拿起剩下半块藕粉桂花糕，塞到谢霄嘴边，眼睛弯成了月牙：
“喏，奖励你的！算你有点眼光！”
谢霄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糕点，甜糯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他拥着怀里笑得傻气的人，看着船外永恒的湖光山色，只愿时光就停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