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站在镇宇那巨大的、覆盖着玄奥纹路的头颅之上,玄袍翻涌如墨云,深邃的目光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的利剑,牢牢锁定在安的身上:“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情况吗?”
安的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他脸上的风霜刻痕似乎更深了一些,那抹温润如玉的底色被一种深沉的疲惫覆盖。他迎上程墨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弧度:“我们都被骗了,程墨。被‘永寂终主’,彻头彻尾地骗了。”
“永寂终主?”织命的指尖银丝骤然绷紧,发出细微的嗡鸣,她那双洞察命运的眼眸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他不是被万物母巢掌控,最终成为被万物母巢吞噬的‘吞噬之形’后,和你一起消失了吗?难道……”
“万物母巢?”安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自嘲的笑,“她当时确实与信仰小千世界的本源深度纠缠,一旦彻底死亡,整个世界的根基都将动摇崩裂。我带‘吞噬之形’消失,并非为了同化或掌控它,而是为了剥离!”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许久的愤怒和无力,“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勉强将那‘吞噬之形’中纠缠的意志——万物母巢残留的疯狂、永寂终主伪装的虚弱,还有另外两道微弱但本质极高的混乱意志——强行剥离开来!就在剥离完成的瞬间,我才真正感知到……”
安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深渊中翻滚的虚无死寂都吸入肺腑,用以印证他话语的真实与沉重:“永寂终主,祂掌控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生灵的生死,而是‘死亡’本身!祂就是死亡法则在某种维度上的具象化!我们所看到、所对抗的‘永寂终主’,那个被万物母巢‘掌控’的存在,从头到尾,都只是祂的一道分身!或者说,更像是祂精心打造的一个……附属英雄?一个名为‘冥河引渡者’的死亡代行者!”
织命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的银丝剧烈震颤,几乎要断裂:“分身?附属英雄?!那……永寂终主呢?你刚才说祂……快醒了?”她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而你们,是如何让祂陷入沉睡的?封印在这片空间?”
“沉睡?”安脸上的苦涩几乎要滴落下来,他缓缓摇头,目光投向那高耸入云、由无尽尸骸与绝望铸就的叹息壁垒,投向壁垒之下翻滚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存在意义的漆黑深渊,“不是我们让祂沉睡的。祂从未真正‘沉睡’过,祂只是在……休养。”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九幽:“在你们莫名消失之后,永寂终主,或者说祂的意志和力量,开始以‘死亡’本身的形式席卷整个信仰小千世界。祂在寻找你们,祂似乎对你们的‘消失’异常在意,甚至……有些忌惮?直到有一天,祂的力量触角,终于探知到了一片极其特殊的区域——一片被绝对力量凝固了时间流逝的奇异天地。当我们察觉到祂的意图,不惜一切代价赶到时,已经晚了。”
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心悸的光芒:“永寂终主,或者说祂那时能动用的最强力量投影,已经强行撕裂了那片凝固时空的空间壁垒。裂痕对面……我们只来得及瞥见一眼!一片亘古不化的、纯净到极致的雪白山川,以及一座矗立在冰峰之巅、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威严气息的……古朴大殿!”
程墨、织命、望舒等人心中同时剧震:南极!考核殿!
“就在永寂终主的力量试图跨越裂痕,窥探甚至侵入那片神秘之地时……”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波动,“异变陡生!那道被祂强行撕开的空间裂痕,仿佛触动了某种至高无上的禁忌法则!一股沛然莫御、无法理解、仿佛源自世界根源的恐怖反噬之力,顺着裂痕瞬间轰击在永寂终主的那道力量投影上!”
“那反噬……无法形容其万一的恐怖!如同整个宇宙的意志在愤怒咆哮!永寂终主那道足以轻易碾碎我们所有人的投影,连带着祂延伸过去的大部分意志和力量,在刹那间被彻底湮灭、抹除!祂的本源,也因此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正是这次重创,才让祂被迫陷入了沉寂,只能依靠本能汲取‘死亡’来缓慢恢复。”
“重创?!”烛龙赤红的龙瞳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龙炎在周身不受控制地升腾,“连那鬼东西都能被重创?!那大殿……”
安抬手,示意烛龙稍安勿躁,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锤,一下下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但祂的军队还在!那无穷无尽、由纯粹的死亡能量和扭曲规则构成的‘永寂军团’!祂的本体虽遭重创沉寂,但祂散播死亡、收割灵魂以加速复苏的本能却从未停止。祂的军团数量……太多了,多到足以淹没整个信仰小千世界!它们疯狂地收割生命,将死亡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向深渊,试图唤醒它们的主宰。”
“我们别无选择。”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集合当时信仰小千世界所有残存的力量——无论是刚刚诞生的懵懂生灵,还是那些从浩劫中幸存下来的古老存在,甚至动用了万物母巢、苍穹撕裂者、地核统御者、深渊镇守者四位守护者化道后留下的部分世界本源——以蓝羽鸟为核心锚点,强行将这片被永寂军团污染最严重、连接着祂沉寂本源的区域,从信仰小千世界的主位面上剥离出来!”
他指向脚下这片充斥着硝烟、尸骸与绝望的巨大半位面:“就是这里!我们将永寂终主沉寂的本体和祂最庞大的军团主力,牢牢地封印、禁锢在了这片被剥离的空间里!这叹息壁垒,就是我们最后、也是唯一的防线!我们用尸骸和意志,堵住祂苏醒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