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冬夜灯下的缝补时光(1 / 2)

第二天晚上快九点时,路修源才骑着自行车从部队训练场地往家属院赶。冬日的夜来得早,天已经黑透了,只有天边挂着几颗疏星,微弱的光落在结着薄冰的路面上,泛着冷幽幽的亮。训练了一整天,他的胳膊还带着点酸胀 —— 下午搞战术训练,趴在雪地里摸爬滚打了两个多小时,军大衣外层沾的雪早就冻成了冰碴,风一吹,硬邦邦地刮着胳膊。

自行车是部队发的永久牌,黑色的车架上有点掉漆,车把上缠着陈清清织的灰色毛线套,是上个月刚织好的,软乎乎的,握在手里不冻手。他骑得不算快,路上的雪化了又冻,结了层薄冰,怕打滑摔着。快到家属院时,远远就看见大门旁 “军民便利店” 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玻璃窗,像颗小太阳,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 那是陈清清开的小店,上个月刚申请下来的,主要卖些日用品和零食,方便家属院的邻居,也能补贴点家用。

拐进家属院大门时,红砖楼的窗户大多暗了,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灯 —— 三楼的李姐家灯还亮着,大概是在给孩子缝衣服;一楼的王大爷家也亮着,他习惯早睡,说不定是忘了关灯。楼道口的声控灯在他推车进门时 “咔嗒” 一声亮起,暖黄的光落在积雪未消的水泥地上,映出路修源军大衣的影子,长长的,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

家属院是部队统一盖的,一共三栋红砖楼,墙面上还刷着 “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的白色标语,边角有点褪色,却依旧醒目。他们住二楼,201 室,窗户正对着院里的老槐树,树枝上还挂着未化的雪,像裹了层白霜,风一吹,雪渣簌簌往下掉,落在雪地上没一点声响。

“清清,我回来了。” 路修源把自行车停在楼道口的车棚里,车棚是用角钢和帆布搭的,有点漏风,却能挡挡雪。里面已经停了不少自行车,有永久牌的,也有飞鸽牌的,都是家属院邻居的 —— 张姐家的飞鸽车车座上还套着棉垫,是她自己缝的;李老兵家的永久车车把上挂着个布兜,里面装着给孩子买的糖。路修源把自己的车停在最里面,锁好车,又拍了拍车座上的雪,才转身往便利店走。

便利店就在家属院门口第一间,离他们住的楼不过几十米,玻璃门上贴着 “军民同心” 的红色剪纸,是陈清清昨天刚剪的,边角还很整齐。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陈清清趴在柜台上,借着台灯的光缝他的军大衣 —— 台灯是 “上海牌” 的,暖黄的光圈正好落在军大衣的袖口上,那里磨破了个小洞,藏青色的线脚细细密密的,已经缝了一半。

陈清清听见脚步声,抬头就看见路修源,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迎出来。她穿着件浅粉色的棉袄,是去年路修源给她买的,领口还别着个小小的梅花胸针,是她自己做的。“怎么才回来?训练累了吧?” 她伸手摸了摸路修源的军大衣,外层冻得发硬,冰碴子蹭在手上有点凉,赶紧把他拉进店里,反手关上玻璃门,挡住外面的寒风,“快进来暖和暖和,店里煤炉还烧着。”

店里的煤炉放在角落,铁皮烟囱从窗户伸出去,烟囱上还搭着条湿毛巾,防止煤烟倒灌。炉火烧得正旺,淡蓝色的火苗舔着炉口,把旁边的铝壶烤得发烫,壶嘴偶尔冒出缕白烟,在暖光里慢慢散开。柜台上的台灯亮着,光线下摊着路修源的军大衣,袖口的破洞已经用藏青色的线缝了大半,线脚走得又匀又密,看不出来是补的。旁边放着个竹制的针线笸箩,是陈清清从老家带来的,竹篾编得很细,上面绣着小碎花,里面还放着几卷不同颜色的线 —— 藏青色的是补军大衣的,灰色的是补袜子的,还有卷红色的,是给路修源织围巾用的,旁边还放着一把旧剪刀,刀刃磨得锃亮。

“给你留了烤红薯,在炉边温着呢,还热乎。” 陈清清拉着路修源走到煤炉旁,从炉边的铁盘里拿出个热乎乎的红薯 —— 外面包着两层报纸,是昨天看的《解放军报》,边角都折得整整齐齐,还冒着热气,烫得她赶紧换了个手。路修源接过红薯,指尖碰到报纸,暖得发烫。他慢慢剥开报纸,里面的红薯金黄金黄的,还冒着热气,甜香一下子飘了出来,是下午蒸馒头时特意留的,知道他训练完爱吃点热乎的。

路修源咬了一口,甜糯的红薯肉带着炭火的焦香,一点都不噎人,热乎气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暖了肠胃,连胳膊的酸胀都缓解了不少。“你怎么还在缝?这么晚了,该回家属院睡觉了,明天还要开店呢。” 他看着陈清清眼底淡淡的红,知道她又熬了半天 —— 下午蒸完馒头就去开店,晚上还没歇着,肯定累坏了。

陈清清拿起军大衣抖了抖,袖口的补丁已经齐整,藏青色的线和军大衣的颜色几乎一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就差最后几针,怕你明天训练穿漏风。” 她把针线放进针线笸箩里,又仔细理了理军大衣的褶皱,“你这袖口磨破好几天了,上次洗衣服就看见,一直没来得及缝,今天店里不忙,正好补上。”

路修源帮她把针线笸箩放进柜台下的抽屉里 —— 抽屉里还放着账本,是用部队发的练习本写的,每一笔收入支出都记得清清楚楚,旁边还有几张粮票和布票,是上个月刚领的。他又拿起陈清清搭在椅背上的棉袄,帮她穿上,仔细扣好领口的扣子:“外面冷,穿上这个,别冻着了,咱们回家。”

陈清清点点头,拿起柜台上的钥匙 —— 是便利店和家里的钥匙,用红绳子串在一起,还挂着个小小的平安符,是她老家庙里求的,说能保平安。两人锁好店门,往家属院的红砖楼走。夜里的风比傍晚更冷了,刮在脸上有点疼,像小刀子似的。路修源把陈清清往身边拉了拉,让她躲在自己怀里挡风,又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 他的口袋里还暖着,能挡住寒风。

家属院的路灯是橘色的,挂在电线杆上,灯光有点昏黄,照在雪地上泛着柔和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叠在一起。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狗吠,是王大爷家的老黄狗,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还有谁家孩子的哭闹声,细声细气的,很快就被母亲温柔的哄劝声盖了过去,又恢复了夜晚的安静。

“今天张姐还来店里问,说你训练忙不忙,想让你帮她家孩子修修自行车。” 陈清清靠在路修源的胳膊上,小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有点软,“她家孩子的自行车链子掉了,她对象不在家,自己修不好,急得不行。”

路修源点点头,脚步放得很慢,怕她踩滑 —— 路面上的雪化了又冻,有点滑。“明天早上我去看看,正好训练前有时间,早点修好了,孩子上学也方便。” 他想起张姐家的孩子,才上小学二年级,每天骑着个小自行车上学,上次见着还跟他敬礼,喊 “路叔叔好”,特别可爱。

走到二楼楼道口,脚步声唤醒了声控灯,暖黄的光一下子亮起来,照亮了墙上的红色标语 ——“军民团结一家亲”,是上个月部队里统一贴的,红纸有点薄,边角被风吹得卷了边。楼梯扶手上还缠着陈清清织的毛线套,是灰色的,怕冬天扶手太凉,邻居们扶着冻手。他们家的门是深色的木门,有点旧,门把手上裹着陈清清织的红毛线套,是平针织的,又厚又软,防冷又好看,还绣了个小小的 “路” 字,是她偷偷学的。

路修源掏出钥匙开门,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门轴 “吱呀” 一声响,带着点旧木头的味道。屋里的暖气立刻漫了出来 —— 家属院的房子都装了暖气片,是去年冬天装的,虽然不如煤炉暖和,但夜里也不会冻得慌,暖气片摸起来温温的,能保持屋里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