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 年 4 月 12 日,阳光洒在北方军区家属院的红砖墙外,春风裹挟着沙尘,吹得人睁不开眼。陈清清紧紧抱着一个装着师范毕业证的木盒,小心翼翼地跟在路修源身后,走进了那道红砖墙。
墙根下的白杨树刚刚冒出新芽,嫩绿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曳。几个穿着军绿色上衣的嫂子正凑在晾衣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当她们的目光齐刷刷扫过来时,陈清清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群蜜蜂盯上了一样,那些目光仿佛带着细刺,让她浑身不自在。
“看,那就是路连长的媳妇吧?听说她在县城当老师当得好好的,非要来吃部队的饭。”其中一个嫂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陈清清听到。
“可不是嘛,知青出身的,能懂咱们院的规矩不?上次张嫂家的,连被子都晾歪了,被政委家属说了半天呢。”另一个嫂子附和道。
陈清清的脸色微微一变,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木盒的把手,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去理会那些嫂子们的议论,但那些话却像针一样,不断地刺痛着她的耳膜。
路修源似乎察觉到了陈清清的不自在,他放慢了脚步,转头低声对她说:“别理她们,咱们先回家。”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丝安慰,但陈清清的心里还是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家属院的房子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这是一个两居室,墙壁被刷得雪白,给人一种干净整洁的感觉。家具都是部队配发的旧木桌,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依然坚固耐用。窗台上摆放着路修源从老家带来的瓷碗,碗底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这是他爷爷传下来的宝贝,承载着家族的记忆和传统。
然而,第一天的“规矩课”却来得有些猝不及防。傍晚时分,陈清清去晾晒被子。她刚刚把被单搭在晾衣绳上,还没来得及整理,张嫂就端着洗衣盆走了过来。张嫂二话不说,伸手把被角拽得笔直,然后说道:“陈同志,这晾衣绳可是有讲究的哦,被角得对齐绳头,这样风一吹,被子才会整整齐齐的,不然歪歪斜斜的,可不像军官家属的样子呢。”
张嫂说话的时候,洗衣盆里的肥皂水不小心溅到了陈清清的布鞋上,留下了一些水渍。陈清清并没有在意,她只是默默地把被子重新晾好,尽量按照张嫂说的方法去做。
晾完被子后,陈清清转身去食堂打饭。当她走到窗口时,大师傅看了她一眼,然后大声问道:“你是路连长的媳妇吧?要一份土豆烧肉吗?不过今天肉票有点紧张,每户只能买半斤哦。”
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仿佛是对她的嘲笑:“知青哪懂得肉票的规矩啊,恐怕还以为跟县城一样,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肉呢。”
夜幕降临,路修源回到家中,一进门便看到她静静地坐在桌边,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他轻轻走过去,打开灯,灯光照亮了她的身影,同时也照到了她手中紧握着的那张皱巴巴的肉票。
路修源定睛一看,这张肉票是从县城带来的,上面清晰地印着“县食品公司”的字样。然而,在这个部队家属院里,这张肉票根本无法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