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
这里曾是李隆基最喜欢的宫殿,是他和杨贵妃花前月下,饮酒作乐的地方。每一处亭台楼阁,都见证了盛唐最风流的岁月。
可如今,这里却显得格外冷清。
宫墙依旧,景物依旧,但住在这里的主人,已经从九五之尊的皇帝,变成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太上皇。
宫里的宦官和宫女,也被新皇李亨换了大半,剩下的,也都是些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的人。
整个兴庆宫,都弥漫着一种日薄西山的压抑和凄凉。
王徽(王秀)跟着老宦官,穿过长长的宫道,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见新皇李亨,他怕的是对方的猜忌和权术。而见这位太上皇李隆基,他怕的,是对方的“感情牌”。
一个是冷冰冰的政治考验,一个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人情纠葛。对王秀来说,后者,甚至比前者更难应付。
在兴庆宫的一处小殿里,他见到了李隆基。
这位曾经意气风发,开创了开元盛世的帝王,如今已经彻底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道袍,头发花白,身形消瘦,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老人斑。
只有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眼睛里,还偶尔会闪过一丝不甘和落寞。
“臣,王徽,拜见太上皇。”王徽跪下行礼。
“起来吧,徽儿。”李隆基的声音,苍老而沙哑。他竟然没有自称“朕”,称呼王徽,也用上了亲昵的“徽儿”。
王徽(王秀)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要糟。这老头子,一上来就打感情牌!
“赐座。”李隆基挥了挥手。
王徽谢恩后,小心翼翼地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下。
“我听说,你今天去见了皇帝?”李隆基看似随意地问道。
“是,陛下召见,询问了一些关于犬子王策在军中的事情。”王徽不敢隐瞒,如实回答。
“哼,他倒是挺关心你儿子。”李隆基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和嫉妒。
“想当初,在蜀中的路上,要不是你和陈玄礼他们护驾,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死在半路了。这份恩情,他李亨怕是早就忘了吧?”
王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话,他怎么接?
说“是”,那就是在附和太上皇,非议当今圣上,传出去就是死罪。
说“不是”,那就是在否定太上皇,驳他的面子,同样是找死。
这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
王秀的脑子飞速运转,脸上却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惶恐和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