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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血淬闽都·降王锁喉(1 / 2)

承晖堂的青铜兽炉吐着沉水香,袅袅青烟却压不住那份从闽地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塘报所携带的铁锈与血腥气。

徐天端坐御案之后,指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抚过冰冷的竹简边缘,墨字如刀,刻入眼帘:“建州残兵三千,裹挟山民,据白鹤岭死抗,焚我粮车七乘,都尉郑彦华战殁。”

堂下侍立的张谏、高郁屏息凝神,只闻铜漏滴答,声声敲在紧绷的弦上。

“呵,”一声短促的冷笑从徐天唇边逸出,打破了死寂。

他抬起眼,那双曾令朱瑾、钱镠胆寒的眸子深处,没有震怒,只有一片淬火后的、洞穿一切的冰冷,“困兽之斗,尤敢撕咬。闽地…山高林密,民风剽悍如野火。看来,本王先前对吴越的怀柔,倒让他们以为,这乱世的刀锋,也会对闽地卷刃。”

他猛地将塘报掷于案上,竹简相击,发出一声脆响,震得人心头一跳。

“招降?”徐天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实质的冰锥,扫过阶下重臣,“招来的是今日白鹤岭,明日青云寨!那些割据一方的军头、聚啸山林的豪酋,哪一个不是地头蛇?哪一个心中不存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野望?留其首领,便是留下燎原的火种!今日不除根,他日必成肘腋之患,坏我东南根基!”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传令徐忠——”

“一、福州城,不必再等什么请降表!闽国精锐已丧于野狐岭、鹰愁涧,此刻福州不过一具空壳。十日!不,七日内,本王要看到‘徐’字大旗插上闽王宫的鸱吻!强攻!用最猛的火,最利的刀,碾碎它!”

“二、王审知,”徐天顿了顿,眼中厉色一闪,“破城生擒后,不必在福州枭首示众。传令全军,散布消息:闽王深明大义,举族归顺,吴王仁德,将封其为‘郡公’,不日由徐忠将军亲自‘护送’,启程赴广陵谢恩受封!”

“三、各州负隅之将,闻此‘佳音’,必如飞蛾扑火,前来‘拜谒’或‘护送’他们的旧主。告诉徐忠,沿路驿站,广设‘迎候之所’。来一个,”徐天五指缓缓收拢,仿佛攥住了无形的咽喉,“锁拿一个!待其党羽尽入彀中,一并押解广陵!本王要在承天门下,用他们的血,给这闽地的新土,行一场‘奠基’之礼!”

“诺!”阶下轰然应命,肃杀之气弥漫。传令的金牌使者,带着这染血的王命,如离弦之箭,再次射向东南烟瘴之地。

七日后,福州城下。

曾经喧嚣的战场,此刻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死寂中。

连日的阴云低垂,铅灰色天幕沉沉压在残破的城堞上。

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土腥、未散尽的焦糊味,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气。

徐忠一身玄甲,凝立在中军高大的望楼之上,冰冷的目光一寸寸刮过福州斑驳的城墙。

城头人影稀疏,旗帜歪斜,偶尔露出的守军面孔,无不透着灰败与绝望。

“时辰到。”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沉闷的空气。

身后掌旗官猛地挥动手中猩红大旗!

“呜——呜——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撕裂寂静,如同巨兽苏醒的咆哮,从吴军大营的各个角落冲天而起,瞬间点燃了整个战场!

“放!”

令旗劈下。

早已校准多时的炮车阵地发出震耳欲聋的机括轰鸣!数百架重型炮车同时发力,巨大的梢杆划破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尖啸。

燃烧的油罐、裹着浸油麻布的巨石,如同地狱降下的流星火雨,铺天盖地砸向福州城!

轰!轰!轰隆——!

爆炸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西城楼首当其冲,一座巍峨的角楼被数枚“震天雷”直接命中,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木石结构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抛飞,燃着熊熊烈火的残骸轰然垮塌,激起漫天烟尘。

城墙在剧烈的震颤呻吟,大段大段的夯土女墙被砸得粉碎,露出后面惊恐万状的守军身影。

“火龙油柜,压上!”徐忠的命令冰冷如铁。

数十架形如巨兽的“火龙油柜”被壮硕的炮兵奋力推至阵前。粗大的熟铁管对准了城墙上那些仍在喷吐零星箭矢和滚木的垛口、藏兵洞。

嗤——轰!

刺鼻的火油被强劲的压缩空气猛烈喷出,遇火即燃!数十道粗壮无比、狰狞咆哮的烈焰长龙,瞬间跨越百步距离,狠狠舔舐上福州城墙!

“啊——!”

凄厉至极的惨嚎声顿时压过了爆炸的余音。被火龙正面席卷的垛口后,瞬间化作人间炼狱!人影在赤红的烈焰中疯狂扭动、翻滚,皮肉焦糊的恶臭随风弥漫。

坚固的城砖在持续高温的灼烧下,发出噼啪的爆裂声,迅速酥脆、崩解。

城墙在烈焰与巨石的蹂躏下,已如被猛兽啃噬过的残骸,豁口处处,烟火升腾。时机已至!

“重甲营!锋矢阵!破城!”徐忠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咚!咚!咚!咚!

沉重到撼动大地的战鼓声骤然擂响,一下下,仿佛直接敲在每一个冲锋士兵的心头,也敲碎了守军最后一丝侥幸。

“杀——!!!”

震天的怒吼从重甲方阵中爆发出来,汇聚成一股撕裂一切的声浪。

最前排的巨盾手,将手中高逾人身的包铁巨盾轰然顿地,发出沉闷的巨响。盾隙之间,一根根闪着寒光的丈八重槊如毒龙般探出。

轰隆!轰隆!

沉重的铁蹄踏着燃烧的焦土和碎裂的砖石,整个方阵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向着城墙最大的几处坍塌豁口,发起了无可阻挡的冲锋!

沉重的脚步踏在地上,竟引发微微的震动。

“拦住他们!放箭!滚木礌石!”城头幸存的守将嘶声力竭,声音却充满了绝望。

稀稀拉拉的箭矢射在铁签营士兵的重甲上,大多叮当作响,徒劳地弹开。

零星的滚木砸下,也被前排巨盾死死顶住,或者被重槊挑飞。方阵前进的速度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滞!

“藤牌兵!顶上去!堵住口子!”守将目眦欲裂,将最后的预备队——数百名身着简陋藤甲、手持厚木盾的闽中悍卒推向了豁口。

这些士兵脸上刻着山民的野性与决绝,嚎叫着组成密集的盾墙,试图以血肉之躯堵住钢铁洪流。

“槊!刺!”铁签营的队正咆哮。

前排重槊手猛然发力,沉重的槊锋带着恐怖的冲击力,狠狠捅向藤牌盾阵!

噗嗤!噗嗤!

沉闷的贯穿声响成一片!

看似坚韧的藤牌在丈八重槊的恐怖穿透力前脆弱不堪!

锋利的槊尖轻易洞穿了藤牌,深深扎入后面士兵的身体!

惨叫声中,第一排藤牌手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倒下。

“进!”队正再吼。

重甲营方阵踏着敌人的尸体,轰然向前推进一步!

巨盾挤压,重槊再次突刺!

如同巨大的钢铁磨盘,冷酷而高效地碾磨着前方的一切阻碍。藤牌兵的阵线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血口。

“轻弩清道!”后阵指挥果断下令。

数百人拿出轻便手弩,锋利且冒着寒光的箭矢对准了豁口内蜂拥而至、试图填补缺口的守军。

嗡!嗡!嗡!

密集的弩弦声!无数弩箭飞射出去,形成一片致命的金属风暴!冲在最前面的守军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被打得倒下一大片!豁口内为之一空。

“破!”

重甲步兵发出惊天怒吼,踏着满地粘稠的血浆和残肢断臂,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终于彻底冲垮了豁口处最后的抵抗,汹涌地灌入了福州城内!

沉重的铁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胆寒的轰鸣,宣告着这座城池的陷落。

城门与豁口的失守,并未终结所有抵抗。正如徐天所料,闽地彪悍的民风和根深蒂固的地方势力,在绝望中催生出了最后的疯狂。

战斗迅速由城墙争夺,转入更为残酷血腥的巷战。

“放箭!砸!”街垒之后,一名穿着皮甲、头缠红巾的地方豪强头目厉声嘶吼,他是城西一霸,手下聚集了数百亡命之徒和家丁。

狭窄的街道被沙袋、门板、燃烧的家具堵得严严实实。乱箭从街垒后、临街的窗户里、甚至屋顶上射下。

滚烫的金汁被奋力泼洒而下,恶臭弥漫。燃烧的火油罐也被投掷出来,在吴军阵中炸开,点燃士兵的衣甲。

“啊!”一名冲在前面的吴军轻步兵被金汁当头淋中,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脸上、身上皮肉滋滋作响,冒着可怕的白烟,翻滚倒地。

“盾阵!举盾!”带队的吴军校尉目眦欲裂,“火油!压制两侧楼窗!钩镰手!给老子拆了那破街垒!”

训练有素的吴军迅速变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