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凑过来看,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说的不就是现在的黄鹤楼景区吗?唐代地基遗址、宋代建筑复原模型、现代楼阁,三层时空并存!”
小林压低了声音:“这份批注的笔迹鉴定显示是南宋淳熙年间所作,比现在黄鹤楼的重建记录早了七百年。李桑,贵作中恰有‘三重鹤楼映古今’的篇章,这是巧合,还是……”
沛然感到怀中的玉佩微微发热。他强作镇定:“学术研究常有殊途同归之妙。宋代文人根据李白诗意推测未来,我们根据现代考古还原过去,思维碰撞出相似的火花,也不奇怪。”
但握手告别时,小林在他掌心悄悄塞了张纸条。回到酒店房间展开,上面用中文写着:“静嘉堂库中另有《江夏异闻录》残卷,记‘开元中有双星坠于鹤楼,化为一男一女,言千年事如目见’。盼有机会与君共研。”
纸条从沛然指间飘落,像一片穿越千年的羽毛。
那天深夜,沛然独自站在酒店窗前。窗外是纽约的璀璨灯火,而他的眼中却倒映着另一片星空——一千二百年前,黄鹤楼上的那个夜晚,李白指着银河说:“你看,我们都是星尘所化,终将归于星海。”
手机震动,是国内考古队王教授的紧急来电:“沛然,有个发现必须马上告诉你。我们在黄鹤楼唐代遗址的最新勘探中,发现了一块带刻痕的砖石,位置正在你书中描写的那个‘李白掷盏处’。更奇怪的是,砖石背面刻着两个极小极小的英文字母——‘PH’。”
“什么?”沛然握紧了手机,“确定是英文?唐代怎么可能……”
“所以需要你立刻回国。碳十四检测显示砖石确实是唐代天宝年间,但刻痕的新鲜程度不超过十年。而且,”王教授的声音颤抖起来,“刻痕里检测出了现代圆珠笔油墨的残留成分。”
沛然缓缓转过头,看向床头柜上那支他用了八年的万宝龙钢笔。笔杆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笔夹上刻着他名字的缩写——正是“PH”。
窗外,纽约的夜空划过一道流星。而在东方,武汉的天空正渐渐亮起晨光。黄鹤楼沉默地屹立在长江边,它的砖石里埋藏着一个刚刚被触发的秘密——一个关于时间如何打结、古今如何在同一刻呼吸的、危险的秘密。
玉佩在沛然怀中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嗡鸣,像是某种遥远的召唤,又像是一个倒计时开始的提示音。
晨光漫进窗前时,沛然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有些门一旦打开,风就会从两个方向同时吹来。”
而此刻,远在武汉的黄鹤楼主楼飞檐上,一滴露珠正沿着古老的瓦当滑落。在它坠落的轨迹中,隐约映照出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唐装飘飘的诗人,一个是西装革履的现代学者。两个影像在露珠破碎的瞬间合而为一,消失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
楼下的售票处,工作人员正在更换新的导览牌。牌子上新增了一行小字:“据民间传说,黄鹤楼不仅是空间上的观景胜地,也是时间上的交汇之所。当星辰排列成特定角度时,过去与现在的对话可能悄然发生。”
没有人注意到,导览牌背面的不锈钢板上,正缓缓浮现出一行水痕般的字迹——那是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中的诗句:“窥日畏衔山,促酒喜得月。”
而“月”字的墨迹,正在晨光中微微发光,像一只刚刚睁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