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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墨痕千载证真假(2 / 2)

许湘云忽然举手:“我记得崔教授五年前发表过论文,论证李白《将进酒》手卷(注:后世摹本)中的青色颜料可能来自楚地。现在看来,您的判断很准确。”她笑得真诚,话却像软钉子。崔景行嘴角抽了抽。

最关键的是笔迹鉴定。研究所调来了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所藏《上阳台帖》(李白存世唯一公认真迹)的高清扫描数据,进行数字化比对。数千个特征点——起笔角度、转折力道、连笔习惯、甚至收尾时那特有的微微上挑——在算法中一一吻合。

“笔迹相似度97.3%。”首席鉴定师宣布,“超出同一性认定阈值。”

会议室静得能听见空调送风声。崔景行翻阅着厚达三十页的鉴定报告初稿,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他忽然指向最后一项:“纸张纤维。唐代麻纸纹理应有特定走向,这份手稿……”

“崔教授。”一直沉默的李沛然开口了,声音平稳如长江深流,“您家谱里说,我祖上是以‘千金’购得此诗。可您看这纸张——”他戴好白手套,轻轻展开手稿一角,让灯光穿透纸背,“这是典型的‘江夏黄麻纸’,质地偏厚,纹理略粗。天宝年间,这种纸多用于官府文书或富商账目,市价每张不过百文。李白当时虽名满天下,却非显贵,用此纸赠友合情合理。若有人要伪造,大可选择更精贵的‘澄心堂纸’或‘薛涛笺’,岂不更能取信于人?”

逻辑缜密,滴水不漏。崔景行张了张嘴,竟一时无言。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对唐代物质文化的熟悉程度,恐怕远超许多专业研究者。

七天后,完整鉴定报告通过官方渠道发布。结论清晰明确:李沛然所藏《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手稿,为唐代中期真迹,极大可能出自李白本人之手。报告末尾附了一条有趣的注脚:“纸张边缘检出微量茶渍与酒渍残留,符合李白‘斗酒诗百篇’的创作习惯。”

舆论彻底逆转。微博热搜前五占了三:#李白真迹现世#、#黄鹤楼遇李白实锤#、#崔教授该道歉吗#。网友玩梗飞起:

“崔家祖传嫉妒实锤了!”

“沛然: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建议崔教授转型研究‘如何优雅认错’。”

而李沛然夫妇却选择了最出乎意料的方式回应——他们并未要求道歉,反而邀请崔景行共同出席在黄鹤楼主楼举办的“诗魂千年·真迹首展”开幕式。

开战那日,长江烟波浩渺。手稿被封存在恒温恒湿的展柜中,柔光映着那些遒劲的字迹。李沛然在致辞中说:“这首诗属于李白,属于长江,属于每一个被‘孤帆远影’触动过的中国人。今天它回到黄鹤楼,是回家。”他转向身旁神情复杂的崔景行,“更要感谢崔教授,没有他的严谨质疑,这份真迹的鉴定不会如此经得起历史检验。学术争鸣,越辩越明——这本身就是对李白精神最好的致敬。”

掌声如潮。崔景行接过话筒,沉默良久,终于深深鞠躬:“我为先入为主的质疑致歉。李先生,许女士,你们让我看到了什么叫‘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他顿了顿,忽然压低声音,“另外……崔氏祖宅旧物中确有一箱唐代文书,若二位有空,可愿一同整理?其中或许有……关于许氏先祖的记载。”

李沛然与许湘云心中同时一震。这邀请,是和解,更是另一段历史的入口。

展览大获成功。荆楚非遗项目借此东风纷纷亮相:湘绣大师以诗意为本绣出“烟波江上”,楚剧院编排了短剧《李白醉写》,甚至“诗仙同款”文创系列也火速上架——神女峰书签、楚辞字帖、连热干面包装都印上了“且就洞庭赊月色”。

夜幕降临时,夫妇二人避开人群,登上黄鹤楼顶层。江风拂面,星河垂野。许湘云靠着丈夫肩膀,轻声说:“今天看到崔教授的样子,我忽然想起柳莺儿……你说,如果她知道千年后,我们还在为这些诗句的真伪较真,会不会笑我们傻?”

李沛然握住她的手,腕间玉珏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不会。她会说——”他模仿着记忆中那个活泼婢女的语气,“‘娘子郎君当真厉害,连大学堂的先生都说不过你们!’”

两人笑作一团。笑着笑着,许湘云忽然“咦”了一声,指向长江对岸:“沛然,你看那边——”

远处江心,一点渔火明明灭灭,在夜色中勾勒出孤舟轮廓。恰似诗中那句“孤帆远影碧空尽”,穿越千年时光,在此刻重叠。

李沛然凝视着那灯火,忽然觉得腕间玉珏微微一热。那热度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但他心中清楚:有些缘分,从未真正断绝。

江风送来远处轮船的汽笛声,现代都市的霓虹倒映在千年江流中。而展柜里,那页诗稿静默如谜,墨痕深处,仿佛还留着天宝三年的酒香与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