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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云梦诗宴(1 / 2)

江夏城刺史府送来的烫金请柬,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邀请当红诗人李沛然,三日后赴城西云梦泽别苑,参加由长史周昉主持的“云梦诗宴”。周昉,乃江夏刺史心腹,手握实权,其人文雅之名与敛财之欲同样显着。

“鸿门宴。”许湘云捻着请柬,黛眉微蹙,“周昉此人,看似风雅,实则贪婪。他此番相邀,无非是想借沛然你的诗名,为他脸上贴金,甚至拉你入其阵营,成为他结交上层、牟取私利的工具。若不应允,恐其恼羞成怒,以势压人。”

李沛然立于窗边,望着窗外淅沥沥的秋雨,神色平静。自鹦鹉洲诗会扬名后,此类邀约渐多,但官阶如周昉这般高的,尚属首次。他深知,在荆楚文坛立足,仅凭才华远远不够,还需周旋于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之间。

“避而不见,非良策。唯有直面,方能破局。”李沛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想借我的名,我亦想借他的势——借他这‘云梦诗宴’,让真正的‘荆楚风骨’发声。况且,云梦泽秘境传说,我早有耳闻,正好一探。”

三日后,云梦泽别苑。此地虽以“云梦”为名,实则位于古云梦泽边缘地带,亭台楼阁,极尽奢华,与传说中浩渺神秘的云梦大泽气象相去甚远。诗宴设在一座临水轩榭之中,丝竹管弦,轻歌曼舞,珍馐美馔,觥筹交错。周昉年约四旬,面白微须,身着锦袍,言谈间引经据典,笑容可掬,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精光,透露出其并非纯粹的文人。

李沛然与许湘云准时赴宴,周昉亲自出迎,礼数周到,言辞热络:“李公子诗名动江夏,今日屈尊莅临,真令我这别苑蓬荜生辉啊!”他拉着李沛然的手,向在场诸多依附于他的文人、地方富商介绍,俨然将李沛然视为座上嘉宾。

然而,这热情之下,暗流涌动。

酒过三巡,周昉话锋一转,步入正题:“沛然啊,你之诗作,深得太白仙气与楚地雄浑,实乃我荆楚文坛之幸。如今朝野看重文教,江夏欲修《云梦风物志》,以彰地方文采。本官有意请你主持编纂,以你诗名,定能号召群贤,成此盛事。”他笑眯眯地抛出一个看似光鲜的职位,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李沛然心中冷笑,修撰地方志,看似清贵,实则极易被操控,成为权贵歌功颂德、甚至篡改历史的工具。他若应下,诗名便与周昉彻底绑定。

“周大人抬爱,沛然惶恐。”李沛然举杯,谦逊而不失分寸,“编纂风物志,需熟知本地典故、考据严谨之鸿儒,沛然年轻识浅,游历至此不过数月,恐难当此大任。且沛然志在游学创作,无心俗务,还望大人见谅。”

周昉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放下酒杯,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哦?李公子这是瞧不上这为乡梓尽力的机会?还是觉得,本官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真神?”语气中已带上了一丝威压。

场中气氛瞬间凝滞。丝竹声不知何时停了,所有人都看向李沛然。

许湘云在桌下轻轻握了握李沛然的手,示意他冷静。

李沛然神色不变,微笑道:“大人言重了。沛然乃一介布衣,唯有笔墨相伴,实不敢误了大人大事。大人若需沛然以诗文献力,沛然愿即景赋诗,为诗宴助兴,亦不负云梦泽千年盛名。”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诗词本身,既拒绝了招揽,又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周昉盯着他看了片刻,忽又哈哈一笑:“好!早就听闻李公子即兴赋诗之能,鹦鹉洲前一首《鹦鹉洲吊古》令人叹服。今日就在这云梦泽畔,便请李公子再展才华,让我等开开眼界!”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显然早有准备。

他拍了拍手,一名侍从捧上一卷古画。“此乃前朝佚名之作《云梦烟霞图》,据说内藏云梦秘境之秘。便请李公子以此图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这考题极为刁钻。画作本身真伪难辨,所谓“秘境”更是虚无缥缈。若李沛然诗作平平,便可挫其锐气;若他诗作惊人,周昉亦可顺势将画与诗都收归己有,博取雅名。

李沛然起身,走到画卷前细观。画上云山雾罩,烟水茫茫,笔意古拙,确有一股神秘气息。他心知这是周昉的刁难,但胸中自有丘壑。与李白同游的经历,对楚地文化的深入研究,此刻在脑海中交融。

他并未急于吟诗,而是转向周昉,朗声问道:“周大人,诸位可知,何为真正的‘云梦’?”

不等众人回答,他继续道:“《国语·楚语》有载,‘楚子……畋于云梦’,此云梦,非特指一湖一泽,乃指江汉平原之上,涵盖山林、原隰、湖泊的广阔猎场与秘境。其核心,在于‘变幻’与‘包容’。屈子《招魂》言‘与王趋梦兮课后先’,君王亦在此驰骋;《九歌》之中,云梦乃神灵出没之地,湘夫人、山鬼,其情其景,皆与此地气息相通。后世将其局限于一片水域,实乃误解!”

他目光扫过在场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语气渐沉:“云梦之魂,在于其吞吐山川、孕育神话的博大,在于其‘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雄浑,而非这精雕细琢的亭台楼阁所能框限!周大人以此画命题,殊不知,真正的云梦秘境,在屈子的辞赋间,在太白的酒杯里,在每一位真正理解荆楚浩瀚文脉的旅人心中!”

一席话,如暮鼓晨钟,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周昉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李沛然不直接作诗,反而先从文化高度解构了命题,将其奢华别苑与真正的云梦精神对比,无形中贬低了他的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