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诗声与剑影交错,在这月夜江心,构成一幅绝伦的画卷。我怔怔地看着,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就是真实的李白!不仅是诗仙,酒仙,更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剑术高手!他的剑,与他的诗一样,充满了不羁的浪漫与磅礴的生命力。
转眼间,登船的五六名匪徒已尽数倒地,呻吟不止,失去了反抗能力。制住老船公的那两人见势不妙,刚想有所动作,李白手腕一抖,一颗不知何时扣在手中的石子激射而出,“噗”地一声击中其中一人膝弯,那人惨叫着跪倒。另一人吓得魂飞魄散,松开老船公,就想跳江遁走。
“现在想走,不嫌晚了么?”李白轻笑一声,身形一晃,已如一片青云般飘至船尾,剑尖轻点,封住了那人的去路。
危机,似乎已在谈笑间化解。
然而,就在我们都以为大局已定之时,异变再生!那最初被击倒的虬髯汉子,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狠戾,他竟悄无声息地自靴筒中摸出一把淬了蓝汪汪幽光的匕首,趁李白背对他制服最后一名水匪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李白后心掷去!
“先生小心!”我几乎是出于本能,失声惊呼,同时身体猛地向前一扑,想将他推开。但我距离太远,速度太慢!
李白闻声警觉,回身已是不及。眼看那毒匕首就要及体!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更为迅疾的黑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自船舱顶棚的阴影处疾射而下!“叮”的一声极其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那柄淬毒匕首被这道黑影精准地击飞,落入滚滚江水之中。
那黑影轻巧地落在甲板上,竟是一个身着紧身夜行衣的娇小身影。她手持一柄不足两尺的短剑,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夜色中异常明亮的眸子,冷冷地扫过全场。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李白。他收剑回鞘,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眉头微蹙:“阁下是?”
那蒙面女子并不答话,只是目光在我和李白身上快速一转,确认再无威胁后,对着李白微微颔首,随即身形一纵,便如一只灵巧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没入岸边的黑暗山林之中,来得突兀,去得更是无影无踪。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以另一种更令人费解的方式结束了。水匪被老船工用绳索捆缚结实,准备天明后交由前方县府发落。江面重归“平静”,只剩下风声、水声,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与谜团。
李白站在船头,沉默地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月光勾勒出他凝重的侧影。我走上前,心有余悸,又充满好奇:“先生,刚才那位……”
李白缓缓摇头,打断了我的询问,他的眼神深邃如这夜色下的江水:“不知。剑法路数极为奇特,不似中土一脉。而且……她似乎跟了我们有一段时日了。”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此前未曾有过的、更深层次的认可,“你方才,为何要扑上来?”
我一怔,老实回答:“情急之下,未及多想。”
李白凝视我片刻,忽然抬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让我踉跄了一下。他脸上露出了畅快而真实的笑容:“好!赤子之心,最为难得!我李太白漂泊半生,见过的聪明人、有才情的人不少,但危急关头,能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的,不多!你小子,不错!”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赞赏我,并非因为诗词,而是因为一种本能的反应。我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又收敛起来,重新变得严肃。他抬头望向那险峻的、仿佛要吞噬一切光明的峡口方向,沉声道:“前路看来并非只有诗酒风流。这些水匪出现的时机蹊跷,那神秘女子更是意图不明。我们此行,怕是已卷入某种漩涡之中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语:
“这幕后,究竟是谁在窥伺?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你这个‘天外来客’?”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他知道了什么?还是仅仅是一种诗人的直觉?那消失在岸边的神秘女子,是友是敌?前方的黑暗里,还隐藏着多少未知的风险?
残月隐入云层,江风更疾,涛声愈响,仿佛整条长江都在发出不安的呜咽。我们的船,正坚定不移地,驶向那更深、更沉的谜团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