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然沉默片刻,轻声追问,试图将话题引向更现实的层面:“先生志在云霄,自然非凡夫能及。只是……若无科举出身,即便入了朝堂,恐怕也会被那些出身清贵的官员视为异类,处处掣肘。先生可曾想过……”
“想过?”李白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辨的笑意,那笑意里有不屑,有无奈,也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阴影,“自然想过。这天下,何时真正公平过?门阀世家,盘根错节,寒门士子,寸步难行。”
他的声音低沉了些许,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讥诮:“但那又如何?我自有我的剑,我的笔,我的酒。剑可斩荆棘,笔可书胸臆,酒可浇块垒。至于那些魑魅魍魉、宵小之辈……”
他再次拿起酒葫芦,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豪迈,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份沉郁的底色:“不过是下酒物耳!”
湘云看着他那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洒脱模样,心中敬佩与忧虑交织。她知道他未来将经历的挫折与失意,那“仰天大笑出门去”的背后,是“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悲凉。她几乎要脱口而出一些提醒,却被沛然用眼神死死按住——历史,岂能轻易剧透?
就在这时——
湘云贴身藏着的、那枚在黄鹤楼买的仿古玉珏,突然毫无征兆地轻微发热了一下!
那热度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湘云下意识地伸手按向胸口藏玉的位置,脸色微变。
几乎在同一时刻,沛然也感到自己怀中那枚一同购买的玉珏似乎轻轻振动了一瞬,如同一声极细微的共鸣。他猛地抬头,恰好对上湘云惊疑不定的目光。
两人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这玉珏,绝不仅仅是普通的纪念品!它们对什么产生了反应?是李白刚才那番震动人心的言论引动了某种气机?还是……别的什么?
李白似乎并未察觉两人之间短暂的异常,他饮尽最后一口酒,将空葫芦随手抛到一边,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
“夜深了,今日便到此吧。”他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懒散,“明日还要启程南下,你二人也早些歇息。”
他走向门口,推门而出,月光洒落他一身清辉,背影挺拔孤高。
然而,就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刹那,沛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院墙角落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极快地动了一下!
像是一角迅速缩回的衣袂,又像是一只受惊躲藏的老鼠。
沛然的心猛地一跳,瞬间警惕起来。是崔明远贼心不死,派人暗中监视?还是日间李白收徒太过惹眼,引起了其他不明势力的注意?又或者……与刚才玉珏的异常发热有关?
夜风穿过庭院,带来一丝沁骨的凉意。
湘云也感到了那股莫名的不安,她靠近沛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紧张:“沛然,你刚才有没有看到……”
沛然迅速抬手,制止了她后面的话。他侧耳倾听,窗外只有风声虫鸣,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他的错觉。
但空气中,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悄然绷紧了。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而那两枚来自现代、却在大唐发出警示的玉珏,又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