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杂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沛然和湘云猛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个身着青色圆领袍衫、腰悬酒壶、头戴幞头的男子正含笑看着他们。他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面容清癯,眼神明亮如星,嘴角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颀长的身形立在那里,自有一股潇洒不羁、卓尔不群的气度。他与周围那些或敬畏、或好奇的围观者仿佛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光晕。
不需要任何介绍,不需要任何确认。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直觉和共鸣,猛烈地击中了许湘云和李沛然。
那是穿越千年的时空,在教科书上、在诗歌集中、在无数传说里被反复描绘和敬仰的形象。
是他!
真的是他!
李沛然挣扎着想爬起来行礼,结果手又按在一块碎陶片上,疼得他“嘶”了一声。许湘云也手忙脚乱地试图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裙和发髻,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他们的模样狼狈到了极点,与眼前这位风姿绝世的诗人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然而,李白的目光却并未带着嘲讽或责备。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世情的眼睛,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两个行为古怪、衣着略显不同(尽管已换上唐装,细节处仍难免现代痕迹)、眼神中充满了极致激动与慌乱的年轻人,似乎在评估着什么有趣的新鲜事物。
四目相对。
穿越者与诗仙,在这充满戏剧性的混乱场景中,终于完成了第一次历史的对视。空气中弥漫着尘埃、酒香、尴尬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正在剧烈燃烧的兴奋。
李沛然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几乎要尖叫的冲动,也顾不上手掌被划破的细微伤口和满身的尘土,在许湘云同样灼热的目光注视下,他对着那双含笑的星眸,用尽全身力气,掷地有声地给出了那个在他们心中排练过无数次的答案:
“晚辈李沛然\/许湘云,”他顿了顿,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为拜师而来!”
话音落下,周遭一片哗然。拜师?就这两个毛毛躁躁、摔得七荤八素的年轻人?竟想拜谪仙人为师?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李白,等待着他的反应。是觉得荒谬而大笑,还是不予理会?
李白闻言,眉梢轻轻一挑,眼中的兴味更浓了。他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向前迈了一步,无视了脚下的陶片,目光在李沛然渗血的手掌和许湘云因紧张而紧握的拳头上扫过,最后再次落回他们那双写满渴望与坚定的眼睛上。
他忽然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笑了起来,笑声清越,打破了寂静:
“拜师?有趣。尔等可知,某之师,唯有杜康与这万里江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