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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方言救命(2 / 2)

许湘云的目光掠过那些全然陌生的景象:穿着开裆裤、在泥地里追逐嬉闹的孩童;蹲在墙角,用木盆浆洗着破旧衣物的妇人;倚在门框边,叼着长长旱烟杆、眼神浑浊打量路人的老者。一切都是如此粗犷、鲜活,带着扑面而来的烟火气和一种沉重的真实感,彻底碾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大型实景古装剧”的幻想。她下意识地靠近沛然,手臂轻轻挨着他,仿佛能从这唯一的“同类”身上汲取一点微薄的勇气。

“老伯……”沛然小心翼翼地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口音贴近老汉刚才的腔调,试图抓住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多谢您家!要不是您,我们两个今天怕是……”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我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家乡遭了灾,实在没活路了,一路逃荒到这里,人生地不熟……” 他编造着漏洞百出的谎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老汉的脚步没有停,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沉默地走了一段,他才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在背篓的压迫下显得有些沉闷:“逃荒?口音倒是稀奇……刚才那吆喝,是跟谁学的?”

“是…是小时候听一个走南闯北的货郎吆喝过,就记住了那么几句。”沛然赶紧接话,手心全是汗。

“货郎?”老汉似乎并不太在意答案的真假,只是喃喃自语,“这江夏城,南来北往的客商多了去了,口音杂得很。你学的那个调调,是咱们这一带的老腔口了。” 他侧过头,浑浊的目光在沛然脸上停留了一瞬,“这里就是江夏城,大着呢。你们打算去哪?投亲还是靠友?”

江夏!这个名字如同闪电劈入沛然的脑海!武汉!这里是唐代的武汉!那个他们穿越前约定好要一起游览的、有着黄鹤楼的故乡!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微弱的、抓住坐标般的激动在他心底交织翻涌。

“江夏……”沛然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老伯,我们…我们听说这里有个地方,很有名……叫黄鹤楼?”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黄鹤矶头那个楼?”老汉脸上露出一丝了然,“是,那是好地方,登高望远,能看到大江奔流。读书人、做官的、远行的都喜欢去那儿题个名、留个念想。” 他脚步不停,拐进一条更为狭窄、两侧房屋更加破败的小巷。

“那…您听说过一个叫李白的人吗?听说是个很有才气的诗人?”许湘云忍不住插嘴,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拔高。

“李白?”老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脚步似乎慢了一拍,似乎在记忆中搜寻。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狗吠。“哦!那个‘谪仙人’啊!”老汉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市井小民谈论奇闻轶事的热切,“听说过!听说得多了!前些日子还有人传呢,说这位李大才子,斗酒诗百篇,潇洒得很!驾着条小船,在咱们荆楚这一片儿的江上、湖上到处游历呢!洞庭湖啊,云梦泽啊,都留下过他的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咂咂嘴,带着对传奇人物的天然敬畏和距离感,“这种神仙似的人物,哪是我们平头百姓能见得着的?估摸着也就是在黄鹤楼、岳阳楼那些大地方,才有缘碰上一面吧。”

李白的行踪!就在荆楚之地!很可能就在黄鹤楼!沛然和许湘云飞快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的火花和新的焦灼。目标如此之近,却又如云中之鹤,飘渺难寻。他们必须尽快站稳脚跟,然后去黄鹤楼!

巷子尽头豁然开朗,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泥土地,散落着几间更为低矮简陋的茅草屋。老汉在一间屋前停下,茅草屋顶低垂,墙壁是用黄泥混着草梗糊在竹篾编成的骨架上,许多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筋骨。屋旁用几根歪歪扭扭的木棍和破渔网围了个小院,几只瘦骨嶙峋的芦花鸡在土里刨食。

“到了,”老汉卸下背上沉重的背篓,靠墙放好,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板门,一股混合着霉味、柴烟味、腌菜味和陈年灰尘的浓重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矮桌,几个充当凳子的树墩,墙角堆着些农具和杂物,最里面是一张铺着破草席的土炕。

“地方破,就我一个人住,你们今晚将就着挤挤。”老汉指了指土炕,语气平淡,仿佛收留两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天快黑了,外面不太平。”他补充了一句,意有所指。

许湘云的目光扫过这极度贫寒的环境,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面对这赤裸裸生存现实的茫然。她低声道谢,声音有些发哽:“谢谢您,老伯,给您添麻烦了。”

沛然也连忙深深一揖:“老伯大恩,我们……我们日后一定报答!”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土炕旁边墙角立着的一个东西吸引。

那是一个尚未完工的竹编器物,形状奇特,像一个大肚的扁圆罐子,又像某种抽象化的鸟。吸引沛然的,是编织在器物表面、用染成暗红色的细篾精心勾勒出的图案——那并非寻常的花鸟鱼虫,而是一个线条古朴、带着某种神秘狞厉感的兽面纹样!扭曲的双目,夸张的獠牙,盘绕的躯体……这风格,这神韵,竟与他们穿越时在黄鹤楼触摸到的那块残破楚图腾石碑,惊人地相似!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贴在沛然胸口的那枚从现代仿古摊上买来的玉珏,隔着薄薄的衣料,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感!像是一粒被点燃的微小火星,瞬间烫了他一下!

沛然的身体猛地一僵,几乎要惊呼出声。他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按住胸口,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死死盯住墙角那个带有诡异图腾的竹编,又猛地抬眼看向正在灶台边摸索着准备生火做饭的老汉那佝偻而沉默的背影。昏暗的光线下,老汉的身影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难以穿透的迷雾。

这简陋的茅屋里,藏着什么?这个偶然救下他们的老汉,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靠卖竹编为生的孤苦老人吗?那竹器上的图腾,这突如其来的玉珏温热……是巧合,还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将他们引向更深旋涡的预兆?

寒意,比之前在街上被围困时更甚,悄然爬上沛然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