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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5·23”特大报复杀人:三代人的血海深仇(1 / 2)

2004年5月23日,星期日。吉林市的清晨还带着春末的凉意,松花江面上飘着薄薄的晨雾,船营区太平乡的田埂上已经洇出了湿润的泥土气息。对于太平乡农民赵世财来说,这本该是又一个在地里刨食的寻常日子,却最终成了他一生都无法挣脱的“黑色星期日”。

清晨6点30分,天刚蒙蒙亮,赵世财揣着两个白面馒头走出家门。露水打湿了他的胶鞋,裤脚蹭上了青绿色的草汁,远处的村庄还零星亮着几盏灯,狗吠声顺着田垄飘过来,混着拖拉机“突突”的轰鸣,构成了乡村清晨特有的交响。他今天要侍弄村东头那片玉米地,得趁着太阳没出来把苗补完,于是刚干了半个小时,就直起腰捶了捶酸胀的腰眼,从裤兜里掏出那部半旧的诺基亚手机——这是他去年卖粮时咬牙买的,就为了下地干活时能和家里联系方便。

电话拨出去,“嘟嘟”的等待音在空旷的田野里格外清晰,响了足足一分多钟,听筒里始终只有单调的忙音。赵世财皱了皱眉,心里犯起嘀咕:往常这个点,媳妇钱伟鸿早该起来做早饭了,就算在收拾屋子,也不至于不接电话啊?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刚爬到树梢,金色的光线把玉米苗的影子拉得很长。“许是没听见吧。”他自我安慰着,把手机塞回兜里,拿起锄头继续补苗,土块砸在新栽的苗根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正当赵世财蹲在地里间苗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他抬头一看,是同村的胡老三,平日里总爱乐呵呵的汉子,此刻脸色惨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跑起来连鞋都快掉了。“才、才子!”胡老三冲到他跟前,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说话都带着颤音,“你、你快回家!你媳妇……跟人打起来了!打得老厉害了!”

“啥?”赵世财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顾不上捡工具,拔腿就往家跑,胶鞋踩在湿软的田埂上,溅起的泥点糊了一裤腿。从玉米地到家里不过二里地,他却跑得浑身冒汗,脑子里乱糟糟的:钱伟鸿性格泼辣,平日里跟邻里拌嘴是常事,但从来没跟人动过手,到底是跟谁能打起来?难道是因为前几天宅基地的事,又跟西头的王家闹矛盾了?

越靠近村子,路上的人就越多,三三两两地往他家方向跑,神色都带着惊慌。赵世财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脚步也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狂奔。等他冲到自家院门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都凉了,他家的土坯房周围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村民们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惊恐和惋惜,看到他过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那眼神里的复杂让他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院子里,几个穿着藏蓝色警服的人正维持秩序,为首的是船营分局太平派出所的所长王汝新,他脸色凝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看到赵世财,快步迎上来,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老赵,你挺住,里面情况……不太好。”

赵世财的声音都变了调,像被砂纸磨过:“王所长,我媳妇呢?我妈和我儿子呢?”他推开王汝新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到房门前,透过糊着窗纸的窗户往里看,这一眼,让他眼前一黑,喉咙里发出一声像野兽悲鸣似的嘶吼,当场就晕了过去。旁边的村民赶忙扶住他,掐人中、拍后背,好半天才让他缓过一口气。

屋里的景象,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承受的惨烈:68岁的岳母郑莲玉蜷缩在灶台边,花白的头发被血浸透,粘在满是伤口的脸上;35岁的媳妇钱伟鸿仰面躺在地上,双手还保持着挣扎的姿势,胸前的血把蓝色的褂子染成了深褐色;最让人心碎的是4岁的儿子,小小的身体趴在母亲身边,粉嫩的脸蛋上还沾着血渍,眼睛紧紧闭着,再也不会睁开了。三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厨房的水泥地上,鲜血顺着地面的裂缝流到门口,在门槛外积成了一小滩暗红的血洼。

“法医初步勘察,郑莲玉身中18刀,钱伟鸿37刀,孩子24刀。”王汝新在一旁低声说着,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都是要害部位,凶手下手极狠。”

太平派出所的报告很快传到了吉林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岳中田正在吃早饭,刚咬了一口包子,听到消息就把筷子一扔,抓起外套就往外冲。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副总队长徐立民也第一时间率队赶了过来,两拨人在赵世财家院外会合时,现场已经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法医和技术人员正穿着白大褂在屋里细致勘察,相机的闪光灯在昏暗的屋里一次次亮起,照亮了墙上喷溅的血点。

岳中田今年50多岁,从警三十年,破过的大案要案能装几箱子,可走进这间厨房时,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地面上的搏斗痕迹十分明显:矮桌被掀翻在地,锅里的粥洒了一地,已经凝固成了糊状;灶台上的碗碟碎了一地,碎片上沾着血手印;墙角的柴火堆被扒开,显然是被害人反抗时碰倒的。“钱伟鸿身高一米七二,体格健壮,平时在地里干活比男人还利索,不是那么容易被制服的。”岳中田蹲在地上,看着地面上凌乱的足迹,“凶手应该熟悉她家情况,知道赵世财早上会下地,专门挑这个时间下手,目标很明确。”

技术人员在灶台,刀柄不见了踪影;地面上提取到了数枚不规则的指纹,边缘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是成年人的;门槛外的泥地上有几枚凌乱的足迹,纹路清晰,像是匆忙逃离时留下的。“凶手没做伪装,逃跑时很仓皇。”徐立民拿着放大镜仔细看着足迹,“这么多刀,明显是仇杀,不是谋财。”

果然,后续的勘察证实了这一点。现场的衣柜、抽屉都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郑莲玉前一天卖猪换来的3200元现金,用手帕包着揣在兜里,完好无损。“死者身上的伤口都很深,有的刀刀致命,有的则是泄愤式的捅刺,说明凶手和被害人之间有很深的仇恨。”法医站起身,摘下口罩,脸色苍白,“这种仇杀,往往是熟人作案。”

上午10点30分,现场初步勘察和调查告一段落,指挥部临时设在了太平派出所的会议室里。墙上挂着太平乡的地图,赵世财家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这个太平乡原本隶属于永吉县,1992年区划调整后划归船营区,地处吉林市西北部,西面挨着九台市波尼河乡,南面是永吉县的岔路河镇,几条公路穿乡而过,交通便利得很,也让这里的居民流动性特别大,三教九流混杂,社会关系错综复杂。

调查工作首先从被害人的亲属入手,第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就是男主人赵世财。当侦查员问到他的家庭情况时,这个刚经历丧亲之痛的男人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出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刚满40岁的他,已经先后离了四次婚,钱伟鸿是他的第五任妻子。“第一任是媒人介绍的,过了三年没孩子,离了;第二任生了个闺女,跟她走了;第三任……”赵世财捂着脸,声音哽咽,“都是我的错,没经营好家。”

这四次离婚,牵扯出四个前妻和五个子女,每一段婚姻都伴随着或多或少的矛盾:有的因为财产分割闹得鸡飞狗跳,有的因为孩子抚养权对簿公堂,有的离婚后还住在同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积怨越来越深。“任何一个前妻或者子女,都有可能因为旧怨报复。”刑侦支队支队长付红九把笔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这些人必须全部找到,一个都不能漏!就算他们跑到天涯海角,也要给我抓回来问话!”

侦查员们兵分四路,拿着赵世财提供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开始地毯式排查。有的前妻回了辽宁老家,侦查员就坐火车赶过去;有的子女在外地打工,换了好几个手机号,侦查员就挨家工厂打听;有的住在邻村,侦查员踩着自行车一家家走访。五月的吉林,白天气温已经升到二十多度,侦查员们跑得汗流浃背,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脸上晒得脱了皮,却没一个人叫苦。

整整一天一夜的奔波后,线索渐渐集中到了赵世财的长子赵森身上。这个刚满18岁的小伙子,是赵世财和第一任妻子所生,父母离婚后一直跟着赵世财生活。“这孩子跟他后妈钱伟鸿一直不对付。”同村的村民跟侦查员说,“钱伟鸿厉害,总说他懒,不给好脸色;他姥姥郑莲玉来了之后,更是帮着闺女,经常骂赵森。前阵子两人还大吵了一架,赵森气不过,收拾东西就去四平打工了。”

更让侦查员在意的是,赵森虽然年纪不大,却长得人高马大,一米八五的个子,体重两百多斤,浑身都是结实的肌肉,在村里干活时,能一个人扛起一袋化肥。“他有作案的体力,也有作案的动机。”船营公安分局刑警大队长公令一拳砸在桌子上,“立即动身去四平!”

公令带着刑警支队侦查一大队副大队长刘军,还有几个侦查员,连夜开着警车赶往四平。两百多公里的路,他们只用了两个半小时,到达四平市区时,天刚蒙蒙亮。根据线索,赵森在一家小饭店学厨师,侦查员们摸到饭店后门时,正好看到赵森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端着一摞盘子从厨房出来。

“赵森?”刘军上前一步,亮出证件。赵森愣了一下,脸上满是茫然:“警察同志,咋了?我没犯事啊。”他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侦查员们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随后的调查证实了他们的猜测:案发当天,赵森一直在饭店后厨帮忙,从早上五点忙到晚上十点,饭店老板、厨师长还有几个服务员都能作证,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四平。“那天他还跟我请假,说想回吉林看看,我没批,因为店里太忙。”饭店老板说,“他还跟我抱怨,说后妈总找他麻烦,想多挣点钱,早点搬出去住。”

第一个重点嫌疑人被排除,侦查工作陷入了僵局。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侦查员在走访钱伟鸿的娘家时,得知了一个重要线索:三个月前,九台市波尼河乡发生过一起血案,被害人正是钱伟鸿的二哥钱志江的前妻和儿子。

这个钱志江,是钱伟鸿的亲二哥,住在九台市波尼河乡奋发村曲房屯。他是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汉子,因为妻子李艳兰接连生了三个女儿,没给他生个儿子,就闹着离婚了。离婚后,钱志江一直没再婚,先是带着两个女儿跟母亲郑莲玉住,后来女儿们都回了前妻身边,他就一个人过,天天喝酒打牌,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今年2月10日,也就是农历正月二十,李艳兰领着二女儿钱淼回曲房屯探望三妹李艳菊,李艳菊是钱志江的同村,嫁给了一个叫李树公的男人。那天下午,钱志江在邻居家打麻将,喝了不少酒,听说前妻来了,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当场就翻了脸,抓起旁边肉摊上的杀猪刀,骂骂咧咧地就往李艳菊家冲。

当时李艳兰正和李艳菊坐在炕头上说话,看到钱志江拎着刀闯进来,吓得脸色惨白。“你个不下蛋的货,还敢回来!”钱志江红着眼睛,二话不说就朝李艳兰刺去,一刀扎在她的胳膊上,鲜血瞬间喷了出来。李艳兰尖叫着躲闪,李艳菊赶忙上前拉架,结果也被钱志江捅了一刀,肚子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15岁的李岩是李艳菊的儿子,听到母亲和二姨的惨叫,从里屋冲了出来,抱住钱志江的腿就咬。杀红了眼的钱志江哪顾得上这个半大孩子,反手就朝李岩身上捅了数刀,看着孩子倒在地上不动了,才拎着滴血的刀,跌跌撞撞地跑了。

李树公当时正在邻居家串门,听说家里出事了,疯了似的往家跑,推开门就看到儿子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气息奄奄。“岩岩!岩岩!”他抱着儿子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可孩子再也没睁开眼睛。李艳兰和李艳菊虽然被抢救过来,但也落下了终身残疾,李艳菊更是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的。

“钱志江跑了,警察找了三个多月都没找到。”李树公的邻居跟侦查员说,“李树公恨透了钱家,逢人就说要报仇,说钱志江杀了他儿子,他就要让钱家偿命。”

这个线索让侦查员们眼前一亮:会不会是李树公找不到钱志江,就把仇恨转移到了钱志江的母亲郑莲玉、妹妹钱伟鸿身上,杀了她们泄愤?5月24日一早,船营公安分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于亚波,带着侦查员直奔九台市波尼河乡奋发村。

曲房屯是个不大的村子,泥土路坑坑洼洼,家家户户都围着篱笆墙。李树公家的院子很破,篱笆墙倒了一半,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闷闷的咳嗽声。侦查员推开门,看到一个穿着破旧黑西服的男人坐在炕沿上,留着一圈小黑胡,脸色蜡黄,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他就是李树公。

听到侦查员提起“钱志江”三个字,李树公猛地抬起头,双颊抽搐着,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个畜生!他杀了我的岩岩!我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他情绪激动地站起来,差点撞翻炕边的桌子,“我找了他三个多月,翻遍了附近的山,跑遍了周边的村,就是找不到他!钱家人肯定知道他在哪,却不肯说!”

“那你有没有去过吉林市船营区太平乡?5月23日那天你在干什么?”于亚波不动声色地问道。

李树公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摇头:“我没去!23号那天,我在邻村帮人盖房子,从早上忙到晚上,村长和十几个工人都能作证!”他的声音带着急切的辩解,“我是恨钱家,但我不会杀老人和孩子!钱志江欠我的,我要亲手找他要回来!”

侦查员们兵分两路,一路留在李树公家继续问话,另一路则去邻村核实情况。村长和十几个工人都证实,5月23日那天,李树公确实在工地干活,中午还和大家一起吃了午饭,下午搬砖时不小心砸伤了脚,傍晚就和工友一起回了村,根本没有作案时间。这条线索,又断了。

就在李树公被排除嫌疑的同时,他的内弟李国庆进入了侦查员的视线。这个刚过三十岁的男人,住在龙潭区大口钦镇,是李艳兰的亲弟弟。“自从他姐被钱志江刺伤,外甥被杀死后,李国庆就像变了个人。”李国庆的邻居说,“以前挺老实的一个人,现在见了钱家人就瞪眼睛,还说要给姐姐和外甥报仇。”

更关键的是,李艳兰和李艳菊出院后没多久,李国庆就专门从大口钦镇跑到波尼河乡,找到郑莲玉追问钱志江的下落。郑莲玉说不知道,李国庆当场就翻了脸,把郑莲玉摁在地上一顿毒打,还砸了钱家的窗户玻璃和做饭的铁锅,临走时撂下一句狠话:“钱志江一天不回来,你们钱家就一天别想好过!”

“这个李国庆有重大嫌疑!”侦查员们立刻驱车赶往大口钦镇,赶到李国庆家时,已经是深夜了。李国庆正躺在床上睡觉,被侦查员叫醒时,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经过调查,他同样没有作案时间,案发当天,他在镇上的砖厂上班,有完整的考勤记录和工友证明,而且他的指纹和足迹,也跟现场提取到的不符。

从5月23日案发,到5月24日深夜,短短两天时间,专案组的侦查员们西去长春、九台,南下四平,东上舒兰,累计行程上千公里,走访了数百人,排查了几十个嫌疑人,可案件却没有丝毫进展。太平派出所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侦查员们都低着头,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沮丧。岳中田副局长坐在桌子最前面,手里夹着一支烟,烟灰已经积了很长,却忘了弹。

“大家都说说,是不是我们的侦查方向错了?”岳中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们一直把重点放在男人身上,觉得钱伟鸿体格健壮,只有男人才能制服她。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案子会不会是女人干的?”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女人?不可能吧?钱伟鸿那么壮,一个女人怎么打得过她?”有侦查员质疑道。

“我在案发现场就注意到了,死者身上的伤口,有几处很浮浅,力度不大,不像是男人捅出来的。”岳中田掐灭烟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几年前咱们吉林市有个案子,一个两百多斤的铁皮金柜被人搬到室外撬开了,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是团伙作案,结果破了案才知道,凶手是一个女人。有时候,我们的惯性思维会误导我们。”

他转头看向法医:“你之前说女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是可能性不大,还是绝对不可能?”

法医张了张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他之前确实受了惯性思维的影响,觉得女人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制服钱伟鸿,可现在想来,现场有三个人,其中有老人和孩子,如果凶手是团伙作案,或者趁人不备突然袭击,女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