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恩施咸丰县,地处鄂西南武陵山区腹地。2005 年的春天,这里的山雾比往年更浓些,盘山公路绕着青黛色的山峦蜿蜒,县城里的青石板路还带着雨后的湿滑,老街区的平房挤挤挨挨,藏着无数寻常人家的烟火气,也掖着一桩尘封七年的隐秘罪恶。
这年 3 月,秦兆华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的位置上被下派,出任咸丰县公安局局长。40 岁的他,身形高大挺拔,肩背永远挺直,哪怕穿着便装,也透着一股刑警特有的锐利与沉稳。报到那天,他背着简单的行囊走进县公安局大院,院子里的梧桐树刚抽新芽,几间办公楼墙面有些斑驳,走廊里偶尔传来民警的交谈声,语气里带着山区小城特有的松弛。
秦兆华的办公室在二楼西侧,窗户对着远处的群山。收拾妥当后,他点燃一支烟,烟雾在晨光中缭绕。干刑警十五年,从普通侦查员到支队副支队长,他破过的大案要案能装满满一档案柜,但下派到县城当局长,还是头一回。他心里清楚,山区县城的公安工作,和市里的刑侦一线不一样,没有连环大案的密集冲击,却多了家长里短的牵绊,还有那些悬而未决的陈年旧案,像山雾一样缠绕着受害者家属,也考验着公安队伍的初心。
上任后的三个月,秦兆华一直在熟悉县局的工作。他发现,这里的民警大多踏实肯干,但长期的基层工作,让一些人养成了按部就班的习惯。当时立法机关接连出台了不少法律法规,本意是规范执法、提升服务质量,可在少数人那里,却成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的借口 ,遇上疑难案件,能推就推,能拖就拖,只要不出错,便是安稳。秦兆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公安工作的根基在群众,若是让百姓的诉求石沉大海,那警徽的光芒也会黯淡。
6 月初,全国公安系统大接访正式启动。这是公安部从 2005 年 5 月中旬到 9 月中旬组织的专项行动,核心目标只有八个字:“人人受到局长接待,件件得到依法处置”。接访点就设在县公安局一楼的大会议室,几张长条桌拼在一起,秦兆华每天穿着笔挺的警服,坐在最中间的位置,面前摆着笔记本和钢笔。
接访的日子里,会议室总是挤满了人。有丢了家畜的农户,有邻里纠纷闹到不可开交的居民,还有被拖欠工资的务工者。秦兆华耐心地听着每一个人的诉求,详细记录,当场指派民警跟进。他说话干脆利落,不绕弯子,往往几句话就能让来访者放下心来。县局的民警们发现,这位新来的秦局和以前的领导不一样,他不喜欢拖泥带水,开会从来都是短平快。 因为他烟瘾极大,一天至少两包烟,却规定开会时不准抽烟,谁也不想让烟瘾犯了的局长坐立不安,所以每次开会都直奔主题,效率极高。有传言说,秦兆华在上级部门开会时,因为管不了别人抽烟,常常借口上厕所躲到楼道里过烟瘾,这个小插曲,也让他在民警眼里多了几分烟火气。
6 月 12 日那天,天气有些闷热,山雾散得很晚。接访工作已经进行了一上午,秦兆华刚喝了一口水,准备接待下一位来访者,就看见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会议室。
那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身形瘦小干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裤脚沾满了泥点。他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是被岁月的刀子反复刻画过,眼睛里布满血丝,透着一股绝望的疲惫。老人走到秦兆华的桌前,什么也没说,“噗通” 一声,重重地跪了下去。
“局长啊!我闺女死的冤呐!你一定要替我女儿报仇啊!” 老人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很快就打湿了身前的地面。
秦兆华心里猛地一震。干了十五年刑警,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受害者家属,有哭闹的,有愤怒的,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位老人,用下跪这种最沉重的方式,来寄托最后的希望。他赶紧站起身,伸手一把扶住老人的胳膊,入手处全是骨头,硌得人手心发疼。
“老人家,快起来,别这样!” 秦兆华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有话慢慢说,只要是该我们管的,我们一定管到底。”
旁边的民警也赶紧过来帮忙,把老人扶到椅子上坐下,递上一杯热水。老人双手捧着水杯,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断断续续中,秦兆华总算听明白了大概 —— 老人姓洪,他的女儿洪敏,七年前突然失踪了,而他怀疑,女儿是被女婿徐林杀害的,可公安局当年查了一阵子,没找到证据,最后不了了之,徐林也在几个月后失踪了。
“徐林杀了我闺女…… 公安局把他放了…… 杀人不偿命,这还有王法吗?” 洪老汉捶着自己的大腿,哭得几乎晕厥过去,“七年了,我找了七年,上访了七年,每任局长来我都找,可就是没结果…… 我闺女死得冤啊!”
秦兆华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一桩可怕的命案,悬了七年,受害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嫌疑人逍遥法外,受害者家属日日承受着煎熬。他让民警先送洪老汉到休息室平复情绪,随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刑侦大队的号码:“让雷新树立刻到接访室来。”
雷新树,咸丰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在咸丰县城,熟悉他的人以前都叫他 “老雷” 或者 “新树”,可随着职务的提升,“雷大队” 这个称呼渐渐成了主流。接到局长的电话时,雷新树正在整理一起盗窃案的材料,听说局长问的是徐林杀妻案,他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
这桩案子,压在他心里也整整七年了。
雷新树赶到接访室时,秦兆华正站在窗前抽烟,眉头紧锁。看到雷新树进来,秦兆华转过身,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说说徐林和洪敏的案子,把所有细节都告诉我。”
雷新树坐下,打开了话匣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秦局,这事儿说来话长。徐林和洪敏都是以前县棉纺厂的职工,俩人是同事,后来处对象结了婚,刚开始日子过得还不错。可七年前,也就是 1998 年,洪敏突然就失踪了。”
“当时洪敏的娘家人第一时间就报了案,一口咬定是徐林杀了洪敏。” 雷新树回忆道,“那时候我还只是个侦查员,跟着老领导一起负责这个案子。我们立刻对徐林展开调查,可查来查去,就是没找到实质性的证据。徐林那时候表现得特别‘无辜’,又是动员亲戚朋友四处寻找洪敏,又是在县电视台和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还跟街坊邻里说,他听人说洪敏嫌他没本事,跟一个有钱人跑了,有人在广东见过她。”
雷新树说,那些日子,徐林常常在街头巷尾抹眼泪,逢人就诉说自己的 “不幸”,说自己对洪敏多好多好,没想到她会如此绝情。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加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洪敏已经遇害,也找不到她的下落,警方只能暂时把案子挂起来。
“更让人头疼的是,几个月之后,徐林自己也失踪了。” 雷新树叹了口气,“他走之前跟邻居说,要去广东找洪敏,把她劝回来。这一去,就再也没音讯了。七年里,每任新局长到任,洪老汉都会来公安局喊冤,我们也会重新组织力量查一阵子,可每次都是老样子, 洪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徐林也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线索都没有。时间一长,这案子就成了悬案。”
听完雷新树的讲述,秦兆华沉默了很久。他把手里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拿起桌上的笔,插进笔筒,声音坚定:“继续查。这案子,我包了。”
“包案”,意味着局长亲自督办,全程参与案件的侦查工作。在公安系统里,这是对案件最高规格的重视。雷新树心里一动,随即又有些疑虑 ,七年的悬案,要是那么好破,早就破了。但他看着秦兆华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立刻点头:“是,秦局!我马上组织人手成立专案组!”
当天下午,雷新树就挑选了两名经验丰富的老侦查员,组成了三人专案组。可私下里,他心里还是没底,甚至有点打退堂鼓:“嗨,这回估计还是那样,弄不出什么新名堂。”
专案组的工作很快启动。他们翻出了七年前的案卷,厚厚的一摞,里面详细记录了当年的调查过程、证人证言、现场勘查报告。几个人逐字逐句地翻看,希望能找到被忽略的线索。同时,他们还重新走访了当年的证人,包括洪敏的娘家人、徐林的亲戚,还有住在徐林家附近的街坊邻居。
可几天下来,事情并没有任何进展。所有的证言都和七年前一致,没有新的线索出现,洪敏的下落依然成谜,徐林的踪迹也毫无头绪。当雷新树把这个结果汇报给秦兆华时,秦兆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一桩失踪案,拖了七年,给不了报案人一个明确的结论,我们这警察当得也太窝囊了!” 秦兆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不是案子有多复杂,是我们有些人的工作态度有问题!遇上难题就绕着走,怕担责,怕出错,可你们想过吗?受害者家属这七年是怎么过的?”
秦兆华想起洪老汉下跪的那一刻,老人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绝望的眼睛,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他刚来咸丰三个月,就深刻感受到了一些民警身上的惰性和畏难情绪,而这起洪敏失踪案,正是改变这种局面的突破口。
“不能再这么被动等待了,要多管齐下!” 秦兆华当即作出部署,“第一,扩大排查范围,围绕徐林和洪敏的社会关系,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以前的同事,都要重新走访一遍,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力争找到他们的下落;第二,立刻在全国公安网络系统上发布协查通报,请求全国兄弟单位协助查找徐林和洪敏的踪迹。”
部署完毕,秦兆华站起身:“走,雷队,带我去徐林家看看。”
雷新树愣了一下:“秦局,洪敏失踪后,徐林没过几个月也走了,他家里一直没人住,恐怕进不去屋子。”
“进不去就先找居委会问问情况,看看周围的环境也行。” 秦兆华说着,已经拿起了外套。
徐林家住在县城老城区的一片山坡上,那里是咸丰县最老旧的居民区,大多是平房,因为没有统一的规划,家家户户乱搭乱盖,房子一栋挨着一栋,密密麻麻挤在一起,门前的街道最窄的地方只有四五尺宽,两个人并排走都费劲。
秦兆华和雷新树先去了居委会。当时正是下午,居委会的活动室里热闹非凡,几位大爷大妈正围在桌前打麻将,洗牌声、说笑声此起彼伏。秦兆华和雷新树走进来,没人认得他们,大家只顾着打牌,没人搭理。
雷新树赶紧走上前,笑着介绍:“各位大爷大妈,这是咱们新来的县委常委、公安局长秦兆华同志,过来了解点情况。”
一听 “公安局长” 四个字,大爷大妈们顿时慌了神,手里的牌都忘了出。“哎呀,局长来了!我们这可不是赌博啊,就是消遣消遣!” 一位大妈连忙说道,伸手就要收桌上的牌。
秦兆华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没事没事,你们接着玩,我就是随便走走,跟大伙聊聊天。” 说着,他走到一位头发花白的大爷身边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牌局上,随口说道:“大爷,您这牌要是出对子,胜算能大不少啊。”
那位大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局长还会打麻将?”
“以前办案的时候,跟老百姓打交道,学过两手。” 秦兆华笑着回应,顺势把话题引了过去,“大爷,跟您打听个人,徐林你们认识吗?就是以前住这附近的,他媳妇叫洪敏。”
一提到徐林和洪敏,活动室里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位大爷大妈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露出了感慨的神色。
“徐林啊,怎么不认识。” 刚才那位大爷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家,说散就散了。”
“可不是嘛。” 旁边一位大妈接过话茬,“洪敏那姑娘,以前多好啊,勤快懂事,见了谁都笑眯眯的。徐林长得也精神,人高马大的,俩人刚结婚那会,多让人羡慕。后来棉纺厂倒闭,俩人都下了岗,日子就不好过了。”
“下岗之后,徐林就变了。” 另一位大妈说道,“以前挺老实的一个人,后来迷上了打麻将,天天泡在麻将馆里,输了钱就回家跟洪敏吵架,有时候还动手。我们住在附近,经常能听见他们家摔盆砸碗的声音,还有洪敏的哭声。”
秦兆华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心里对这对夫妻的情况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这时,一位大妈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洪敏失踪以后,她娘伤心过度,不到六十岁就走了。她爹,也就是来找局长的那位老汉,也落下了一身病,现在平地走路都直打哆嗦,看着真心疼。”
秦兆华的心里沉甸甸的,他站起身,对几位大爷大妈说:“谢谢大伙,我们去徐林家看看。”
在居委会主任的带领下,秦兆华和雷新树来到了徐林家的门前。这是一栋普通的平房,墙面已经斑驳脱落,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看样子确实很久没人打理了。大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锁芯都已经锈死了。
“自从徐林走了之后,这屋子就一直锁着,快七年了。” 居委会主任说道。
秦兆华没有说话,绕着屋子慢慢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着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房子的左侧有一间厢房,窗户是老式的木框玻璃窗,玻璃上蒙着厚厚的灰尘。秦兆华走到窗前,伸出手轻轻推了推窗扇,没想到,那扇看似紧锁的窗户,竟然被他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潮湿的霉味瞬间从缝隙里飘了出来,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阴森气息。秦兆华凑近窗口,往里看了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这窗户怎么没锁?” 雷新树有些疑惑。
“可能是年久失修,锁扣坏了吧。” 居委会主任说道。
秦兆华没有说话,继续绕着房子查看。走到房子的后侧时,他注意到隔壁住着一位老人,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晒太阳,眼睛紧闭着,像是在打盹。
“这是盲人大爷,姓王,一直住在这儿,徐林和洪敏没失踪的时候,跟他关系还不错。” 居委会主任介绍道。
秦兆华眼前一亮,立刻走上前,轻声说道:“王大爷,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想跟您打听点事。”
盲人大爷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没有焦点,显然是看不见的。他笑了笑:“公安局的同志啊,坐吧。是为了徐林和洪敏的事吧?这些年,来问的人不少。”
秦兆华在老人身边坐下,语气温和地说:“大爷,您跟我们说说,徐林和洪敏刚结婚那会,关系怎么样?”
“刚结婚那会啊,挺好的。” 盲人大爷回忆道,“小两口经常有说有笑的,洪敏还总给我送点吃的。后来棉纺厂倒闭,俩人都下了岗,徐林的脾气就变了,越来越暴躁,还染上了打牌的瘾。从那以后,他们家就没安生过,天天吵嘴打架,有时候半夜都能听见洪敏的哭声和摔东西的声音。我虽然看不见,但耳朵灵,那些年,可没少听他们家的动静。”
“那洪敏失踪那天,您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秦兆华问道。
盲人大爷摇了摇头:“他们家吵架打架跟一日三餐似的,我哪记得清哪天是哪天啊。不过……” 老人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现在想起来,有件事挺奇怪的。洪敏失踪前个把月,徐林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对洪敏好得不得了,再也没跟她吵过架,有时候还能听见他给洪敏说笑话,买好吃的。我当时还琢磨,这徐林是不是转性了,没想到没过多久,俩人就都不见了。”
秦兆华的心猛地一跳。反常的好,往往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接着问道:“那您还记得,洪敏失踪前后,徐林家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比如挖地、搬东西之类的?”
“挖地?” 盲人大爷想了想,“好像有过。有那么几天,我听见他们家院子里有铁锹铲土的声音,持续了好几天,我还以为他们要种菜呢。不过那时候他们家天天吵,我也没太在意。”
秦兆华和雷新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兴奋。他们又在徐林家附近转悠了两个多小时,走访了几户邻居,可再也没得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但仅凭盲人大爷的证词,秦兆华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回到公安局,已经是傍晚。秦兆华的妻子和孩子都在市里,他在咸丰没地方住,就直接住在办公室里。办公室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办公桌,一个衣柜,墙角放着一个装满烟头的烟灰缸。
他点燃一支烟,坐在办公桌前,脑子里反复琢磨着案情。洪敏到底是失踪还是遇害了?如果是遇害,凶手大概率就是徐林。可徐林是怎么做到人不知鬼不觉的?徐林家住在人口密集的居民区,房子挨着房子,要是把尸体搬出去,肯定会被人发现。盲人大爷听到的铲土声,会不会和埋尸有关?
“如果徐林真的杀了洪敏,他最有可能把尸体埋在什么地方?” 秦兆华自言自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肯定不会是外面,那就只能是…… 家里?”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秦兆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徐林家的院子,或者屋子里的某个地方,很可能就是洪敏的埋尸地。可七年前警方已经搜查过徐林家,为什么没发现异常?是搜查得不仔细,还是埋尸的地方太隐蔽?
秦兆华抽了一支又一支烟,办公室里的烟雾越来越浓。他想起雷新树说过,七年前的搜查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那时候的徐林表现得无懈可击。难道是他们忽略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就在秦兆华冥思苦想,一筹莫展的时候,转机突然出现了。
三天后的早上,雷新树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秦兆华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份传真,脸上难掩兴奋的神色:“秦局!找到了!找到徐林了!”
秦兆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哪?”
“河北!” 雷新树把传真递到秦兆华手里,“河北铁路公安那边发来的传真,徐林因为盗窃铁路物资,被他们羁押在当地的看守所里!”
秦兆华接过传真,快速浏览起来。传真上写着,徐林在河北境内盗窃铁路运输的物资时被当场抓获。审讯时,徐林十分狡猾,先后报了四个假身份,一会儿说自己是安徽的,一会儿说是湖南的、江西的,就是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实籍贯,害得铁路警方跑了好几千里路核实身份,最后通过全国人口信息库比对,才查出他是湖北咸丰人。
“盗窃的数额不大,他为什么要反复隐瞒真实身份?” 雷新树说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他心里有鬼,害怕我们查到他在咸丰的事!秦局,我看洪敏八成是被他杀了!”
秦兆华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没错,他越是隐瞒,就越说明有问题。现在的关键是,找到洪敏的尸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尸体,就算把徐林押回来,他要是拒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定罪。”
七年时间,很多证据都可能已经消失。徐林在外漂泊了七年,经历了太多事情,肯定比七年前更加老练狡猾。秦兆华知道,这起案子能不能顺利告破,关键就在于能不能找到洪敏的尸体。
那天晚上,咸丰的天气异常闷热,太阳落山后,空气里依然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气息。秦兆华吃完晚饭,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县城边上的小公园。公园里有不少纳凉的市民,说说笑笑,十分热闹。可秦兆华却没什么心情,脑子里全是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