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声绝响(2 / 2)

冯万海拿着小口径步枪,对着远处的石头连射~~~“砰砰砰!” 子弹打在石头上,迸出火花。他练得很认真,汗水顺着脸往下流,手臂都酸了,也不停。

“差不多了。” 练了一周多,姜立明说,“11 月 18 号晚上,动手。”

冯万海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步枪,眼神里没有了以前的温和,只有冰冷的仇恨。

1995 年 11 月 18 日,傍晚 6 点。四站镇已经黑透了,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土坯房的墙上,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鬼哭。街上没人,只有几家小卖部还亮着灯,灯光昏黄,在黑暗中像个小亮点。

姜立明和冯万海背着枪,走出了姜家的门。姜立明穿了件黑棉袄,棉袄上沾了点灰;冯万海穿了件军绿色的旧外套,里面是件单衣。两人都没说话,脚步很轻,像猫一样,沿着土公路往前走。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姜立明的情人侯春华家。侯春华是侯晨清的远房侄女,二十多岁,长得漂亮,以前跟姜立明处过对象。姜立明给她买过新衣服,给她送过药,可后来侯春华嫌他穷,跟了镇上的一个煤老板,还到处说姜立明的坏话 ,“小姜就是个穷酸样,还想跟我处对象”。

姜立明恨她,恨她骗了自己的感情,恨她落井下石。

侯春华家在镇子西边,一间砖房,院子里拴着只狗。冯万海捡起块石头,砸向狗。

狗叫了一声,就没动静了。两人翻过院墙,走到门口,姜立明一脚踹开了门。

屋里亮着灯,侯春华没在,只有她的丈夫李永斌、弟弟李永军,还有四个朋友在屋里打牌。桌上摆着花生米、猪头肉,还有一瓶高粱酒,麻将牌散落在桌上。

“谁让你们来的?” 李永斌刚站起来,手里还攥着张麻将牌,姜立明就扣动了扳机。

“砰!” 猎枪的声音在小屋里炸开,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响。李永斌和李永军当场倒在地上,鲜血溅满了麻将桌,麻将牌被染成了红色。

剩下的四个人吓得趴在地上,浑身发抖,有人还在哭:“别杀我,我跟你们无冤无仇……”

冯万海端着小口径步枪,看着姜立明。姜立明咬着牙,说 “都杀了,不然他们会报警,咱们还有很多人要杀”。

冯万海点了点头,对着四个人连开 11 枪...“砰砰砰!” 枪声不停,屋里的哭声和求饶声渐渐没了动静。鲜血顺着地板流到门口,在门槛上积成了小水洼。

走出侯春华家,两人身上都沾了血。姜立明掏出块布,擦了擦猎枪上的血;冯万海也擦了擦步枪,手指在扳机上蹭了蹭,有些发抖。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可看到地上的血,他心里没有害怕,只有一种奇怪的 “痛快”。

他们没停,又走了十多米,到了肖宏伟家。肖宏伟是侯春华的表哥,以前帮着侯春华说过姜立明的坏话,还跟侯晨清一起,劝姜立明搬药店。

肖家四口人正在吃饭。桌上摆着白菜炖粉条、馒头,还有一碗咸菜。肖宏伟的妻子正在给孩子喂饭,孩子还在闹着要喝汤;肖宏伟的父母坐在旁边,慢慢吃着馒头。

冯万海一脚踹开门,姜立明举枪就射 ~“砰!” 散弹枪的威力很大,四个人都被轰倒在地,馒头和白菜撒了一地,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冯万海怕有人没死,又拿着步枪挨个补了一枪。他走到孩子身边,孩子才五岁,眼睛还睁着,看着他。冯万海心里颤了一下,还是扣动了扳机~“砰!”

走出肖家,街上已经能听到远处的哭声了。有人听到了枪声,不敢出来,只能躲在屋里哭。姜立明和冯万海没管,又走向了白慧晨家。

白慧晨家在镇中心,是间两层小楼,比镇上其他人家都气派。听到外面的枪声,白慧晨已经知道不好了。他从床底下翻出把菜刀,躲在门后,手心全是汗。

姜立明和冯万海推开门,白慧晨举着菜刀,喊 “别过来!” 可看到两人手里的枪,他立马扔了菜刀,“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小姜,我错了,我不该逼你搬药店,你饶了我吧!我给你钱,给你找地方开店,你别杀我……”

姜立明没说话,走到他面前,直接开枪 ~“砰!” 白慧晨的脑袋被轰掉了大半个,鲜血和脑浆溅满了墙壁。

冯万海又去了里屋,把白慧晨的老婆和孩子杀了。白慧晨的老婆抱着孩子,躲在衣柜里,被冯万海拉了出来。孩子才三岁,哭着喊 “妈妈”,冯万海没犹豫,一枪打穿了孩子的脑袋,又一枪杀了白慧晨的老婆。

屋里的血顺着楼梯流到一楼,在客厅里积成了一片,踩上去 “咯吱” 响。

杀完姜立明的仇人,轮到冯万海的目标了。两人骑着姜立明的自行车, 那是辆旧自行车,车胎有点瘪 。

先去了曹学军家。

曹学军没在家,只有他的老婆白雪在看电视。白雪二十多岁,长得清秀,看到姜立明和冯万海举着枪进来,吓得从沙发上滑到地上,哭着说 “你们是谁?要干啥?”

冯万海用枪抵住她的头,声音很冷:“曹学军去哪了?”

白雪吓得浑身发抖,说 “他去‘GE 火锅城’喝酒了,你们别杀我,我跟他说,让他给你们钱……”

冯万海没放过她,一枪打穿了她的脑袋。白雪倒在地上,眼睛还睁着,盯着电视, 电视里还在放着小品,笑声和枪声混在一起,格外刺耳。

走出曹学军家,两人背着枪,大摇大摆地去了 “GE 火锅城”。火锅城里很热闹,烟雾缭绕,人们围着桌子吃火锅,说话声、笑声、酒杯碰撞声混在一起,没人注意到这两个浑身是血的人。

刚进门,冯万海就看到了周守芳。周守芳正和几个人喝酒,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盘毛肚、一盘羊肉卷,还有一瓶白酒。他喝得微醺,脸上通红,正跟旁边的人说笑,手里还拿着个酒杯。

周守芳也看到了他们,可他没当回事,他以为这两个是来寻衅滋事的,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他站起来,喊 “你们俩想干啥?赶紧出去,不然我抓你们!”

他随身带着那把 77 式手枪,插在腰间,可他没来得及掏出来 ,姜立明已经扣动了扳机。

“砰!” 猎枪的声音在火锅城里炸开,人们吓得尖叫起来,纷纷往桌子底下躲。周守芳当场倒在地上,鲜血溅满了桌子上的火锅,汤溅得到处都是。

姜立明怕他没死,又补了几枪,直到周守芳没了动静。他走过去,从周守芳的腰间搜出那把 77 式手枪和 6 发子弹,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没找到曹学军,两人有些不高兴。走出火锅城,街上已经乱了。

有人在哭,有人在跑,有人在喊 “杀人了!” 姜立明和冯万海没管,决定抢辆车, 剩下的仇人住得分散,走路太慢。

他们在街边拦了辆北京 202S 吉普车。司机是镇上的工人张喜春,三十多岁,正开着车准备回家。看到两人举着枪,张喜春吓得浑身发抖,赶紧从车上下来,说 “大哥,车给你们,你们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姜立明抬手开了一枪,子弹打在张喜春的腿上。张喜春疼得在地上打滚,喊 “疼死我了!” 两人没管他,开着车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们又去了刘守春家(刘守春是姜立明的情敌),以前跟姜立明抢过张兰;纪文华家(纪文华是个体药店业主),曾抢过姜立明的生意;赵殿林家( 赵殿林是曹学军的朋友),以前帮着曹学军欺负过冯万海;刘桂杰家( 刘桂杰是冯万海的债主),逼冯万海还过钱;侯晨清家(侯晨清是卫生院院长),是逼姜立明搬药店的主谋;黄福斌家(黄福斌是周守芳的朋友),以前帮着周守芳找过冯万海。

每到一家,都是满门抄斩。侯晨清家有五口人,全被杀死在屋里;黄福斌家有三口人,也没一个活下来。到晚上 8 点多,四站镇已经死了 30 多人,伤了 10 多个,街上到处是哭声和枪声,血顺着土公路流,在雪地里积成了红色的小溪。

当时镇上只有 4 名警察,其中一个在休假,周守芳已经被杀,剩下的两个警察躲在派出所里,不敢出来 。

他们只有手铐和警棍,根本打不过拿着猎枪的歹徒。

杀完四站镇的仇人,两人又开着车去了五里明镇,想杀那里的派出所所长刘志敏。

刘志敏以前帮周守芳找过冯万海,还说 “冯万海就是个亡命徒,抓起来就得重判”。

可刘志敏当天没在镇上,去肇东市开会了。两人没找到人,就在路上随便杀了个挑担子的农民,那农民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挑着两筐白菜,正要去镇上卖。他看到吉普车开过来,想躲,可没躲开,被吉普车撞倒在地。冯万海又下车,对着老人补了一枪。

后来汽油用尽,他们又在五里明镇新兴村抢了两辆吉普车。第一辆车上有两个人,他们杀了一个,伤了一个;第二辆车上有三个人,他们杀了一个,伤了两个。晚上 8 点半,怕警察追来,他们扔了车,又抢了一辆吉普车,杀了一个司机,伤了三个乘客,然后往肇源方向开去,准备继续杀人。

他们觉得,杀得还不够多。

那时,乡镇警察的装备和反应速度都有限。四站镇的报警电话打到肇东市公安局时,已经是晚上 8 点多。

是镇上的一个小卖部老板,躲在柜台后,用座机打的。

“喂,公安局吗?四站镇杀人了!杀了好多人!” 老板的声音都在抖,“两个歹徒,拿着猎枪,见人就杀!”

肇东市公安局一听,立马慌了, 这么大的案子,从没遇到过。局长亲自下令,成立专案组,调集了刑警队、武警中队的警力,带着 56 式冲锋枪,往肇源方向追击。

当时的通讯很不方便,警察只能靠对讲机联系;路也不好走,土公路坑坑洼洼,警车开得很慢。直到晚上 9 点 40 分,警察才在肇源和肇东交界的一片玉米地里,追上了姜立明和冯万海。

玉米地已经收割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玉米秆,在寒风中摇晃。姜立明和冯万海正躲在玉米秆后面休息,吉普车停在旁边,车灯还亮着。

“不许动!放下武器!” 警察拿着冲锋枪,对着玉米地喊。

冯万海先开了枪 ~“砰!” 猎枪的子弹打在警察旁边的地上,溅起一片泥土。警察立马还击,“哒哒哒!” 冲锋枪的声音在玉米地里炸开,玉米秆被打得折断,到处都是碎屑。

冯万海没躲过去,身上中了三枪 , 一枪打在胸口,一枪打在胳膊,一枪打在腿上。他倒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那支小口径步枪,嘴里吐着血,说 “我没杀够……” 然后就没了呼吸。

姜立明腹部中了弹,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还在反抗。他拿着从周守芳身上搜来的 77 式手枪,对着警察开枪,可他没什么力气了,子弹打偏了,只打伤了一个联防队员的胳膊。

警察不敢靠近,姜立明手里还有枪,而且天黑,怕伤到自己人。双方僵持了一个小时,到晚上 10 点半,姜立明因为失血过多,视线开始模糊,他连眼前的玉米秆都看不清了。

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也活不成了。他靠在大树上,从兜里掏出那把 77 式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想了想张兰。

张兰现在在哪?是不是已经跑了?会不会安全?

然后,他扣动了扳机~“砰!”

枪声在玉米地里回荡,很快就消失在寒风中。

警察上前检查时,姜立明已经没了呼吸,眼睛还睁着,盯着远处的四站镇。

那里有他的药店,有他的妻子,有他曾经的生活。

这场持续 3 小时的血案,最终以 32 人死亡、16 人受伤、37 个家庭破碎告终。这是黑龙江省改革开放后最大的持枪杀人案,直到现在,四站镇的老人提到那天晚上,还会忍不住发抖。

后来,警察在姜立明家的炕下,找到了那张 “复仇地图”,上面的名字都被圈了起来,有些还画了叉;在冯万海家的柴房里,找到了他给妹妹们买的新衣服,还没拆封,叠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