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孩子一听有免费的游戏玩,立刻冲上来,把三个孩子围住。杜洛菲想反抗,却被一个高个子孩子推倒在地,段可可和薛亚山也被抓住了胳膊。他们被拖回游戏厅,金祥武把其他客人都赶走,拉下了门口的卷帘门,“哗啦”一声,游戏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老虎机的待机声。
金祥武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看着三个孩子:“说吧,怎么给钱?”
杜洛菲低着头,小声说:“我们回家拿,拿了就给你送来。”
“回家拿?”金祥武笑了,笑声很冷,“你们跑了怎么办?我还得去找你们?”他站起来,走到薛亚山面前,伸手推了他一把:“你不是想去玩吗?现在怎么不敢说话了?”
薛亚山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吓得哭了起来:“我再也不玩了,你放我们走吧。”
“哭?你还敢哭?”金祥武的脸色突然变了,他最恨孩子哭。小时候他哭的时候,爸妈只会打他,说他“没出息”。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薛亚山的胳膊,把他推倒在地,然后对着他的腿踢了一脚。
“别打他!”杜洛菲冲上去,抱住金祥武的腿,“是我要继续玩的,你打我吧!”
段可可也冲上去,咬了金祥武的胳膊一口:“你放开他!”
金祥武疼得叫了一声,反手推开杜洛菲,又一脚踹开段可可。他的眼睛红了,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上学的时候,因为不合群,总被同学欺负,爸妈不管他;后来被学校开除,爸妈还打他,他偷偷往爸妈床上倒脏水,然后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他从来没人疼,凭什么这三个孩子能这么开心?凭什么他们是“好孩子”?
“凭什么你们是好孩子!”金祥武怒吼一声,扑上去,对着三个孩子拳打脚踢。杜洛菲抱着头,段可可蜷缩在地上,薛亚山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往门口爬:“妈,救我!我再也不玩游戏机了!”
金祥武看到薛亚山在爬,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脖子,使劲掐着。薛亚山的脸涨得通红,手脚乱蹬,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杜洛菲和段可可看到了,冲上去,一边抓金祥武的头发,一边咬他的手:“放开他!你快放开他!”
金祥武没松手,反而更用力了。直到薛亚山的手脚不再动弹,他才松开手。薛亚山倒在地上,眼睛睁着,嘴巴张着,已经没气了。
金祥武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沾着薛亚山的头发。他心里突然慌了:“我杀人了?我怎么杀人了?”
就在这时,杜洛菲和段可可扑上来,对着他又抓又打:“你杀了他!你是坏人!”
金祥武被他们打得头疼,心里的慌变成了愤怒...杀都杀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转身跑到柜台后面,拿出一把生锈的匕首,这是他平时用来防身的。他冲上去,对着杜洛菲的胸口捅了一刀,杜洛菲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段可可吓得想跑,金祥武又追上去,对着他的腹部捅了一刀。
三个孩子都倒在地上,血顺着他们的衣服流出来,流到地上,染红了游戏厅的地板。金祥武站在那里,看着三具尸体,手里的匕首“哐当”掉在地上。他蹲下来,捶打着自己的头,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哭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是金祥玉。金祥玉那年37岁,没结婚,平时在外面打零工,偶尔来游戏厅帮弟弟看店。金祥武打开门,金祥玉一进来,就看到地上的尸体,他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你又惹事了?”
“哥,我杀人了……”金祥武哭着说。
金祥玉没骂他,只是说:“快,找个箱子把他们装起来,拉回老家烧掉,晚了就来不及了。”
金祥武愣了一下,没想到哥哥会帮他。他跪下,给金祥玉磕了个头:“哥,谢谢你。”
金祥玉扶起他:“别磨蹭了,我去租车。”
他们在游戏厅里找了个装游戏机的大纸箱,把三个孩子的尸体装了进去,用胶带封好。金祥玉出去租了辆三轮车,跟司机说“拉点废品”,给了双倍的钱。晚上九点多,他们开着三轮车往宜阳县城北去,路上没什么人,只有路灯照着他们的影子。
到了白石岩沟,他们把纸箱抬下来,放在沟底的空地上。金祥玉从三轮车上拿出一桶汽油——这是他平时给摩托车加油剩下的,金祥武则捡了些枯树枝,堆在纸箱旁边。金祥玉把汽油泼在树枝和纸箱上,金祥武划了根火柴,扔了上去。
火焰“腾”地一下窜了起来,照亮了整个沟底。烧焦的气味飘了出来,金祥武看着火焰,心里空荡荡的,金祥玉则站在旁边,抽烟,一句话也没说。直到纸箱烧得差不多了,他们才开车离开,连夜逃往锦州。
3月27号,洛阳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这起案件。法庭里坐满了人,三个孩子的父母坐在最前面,杜洛菲的妈妈穿着黑色的衣服,眼睛红肿,手里拿着杜洛菲的照片;段可可的爸爸低着头,双手抓着头发,肩膀不停地颤抖;薛亚山的爷爷拄着拐杖,坐在轮椅上,由邻居推着,眼睛一直盯着被告席。
金祥武和金祥玉被带了上来,他们戴着手铐,穿着囚服。金祥武的头发被剪短了,脸上没有表情,眼神空洞;金祥玉则低着头,不敢看台下的人。
检察官念起诉书的时候,声音很洪亮,当念到“金祥武因两元五角钱,残忍杀害三名未成年人,并焚尸灭迹”时,台下传来一阵抽泣声。杜洛菲的妈妈忍不住哭了出来,嘴里念叨着:“我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命苦……”
法官问金祥武:“你为什么要杀害这三个孩子?”
金祥武抬起头,看了看台下,然后低下头:“杀人偿命,没什么好说的。”
法官又问金祥玉:“你为什么要帮你弟弟焚尸?”
金祥玉抬起头,声音沙哑:“他是我弟弟……我不帮他,谁帮他?”
庭审持续了三个小时,最后,法官宣判:金祥武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金祥玉犯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听到判决结果,三个孩子的父母瘫在椅子上,杜洛菲的妈妈哭着说:“孩子,你可以瞑目了……”金祥武没什么反应,只是点了点头;金祥玉则哭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妈,我对不起你……”
宣判后,记者采访了金祥武。记者问他:“你有没有后悔过?”
金祥武看着记者,沉默了很久,然后小声说:“我曾经偷偷喜欢文学,还偷偷写过诗。”
记者追问:“你写过什么诗?”
金祥武没再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窗外。窗外的阳光很亮,却照不进他那双空洞的眼睛。
后来,记者从金祥武的家里找到了一本旧笔记本,里面写着几首诗,都是关于月亮和星星的,字迹很工整,其中有一首是这样写的:“月亮挂在天上,很亮/我坐在地上,很暗/星星看着我,不说话/我也看着星星,不说话。”
这本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我想做个好人,可我不知道怎么做好人。”
案件结束后,洛阳警方对全市的电子游戏厅进行了整顿,关闭了二十多家非法经营的游戏厅,洛州集团第一小学也加强了对学生的管理,每天放学都有老师护送学生回家。那条路上的老槐树,每年春天都会开花,雪白的槐花落在地上,像极了三个孩子纯净的笑脸。
三个孩子的教室,还留着他们的座位。杜洛菲的座位上,放着他那本翻旧的《西游记》;段可可的座位上,放着他的运动会奖牌;薛亚山的座位上,放着他画的画,上面画着三个孩子,手拉手,在老槐树下笑着。
李老师每次走进教室,都会看着这三个座位,眼泪忍不住往下流。她总会跟学生们说:“杜洛菲、段可可、薛亚山是好孩子,他们只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希望你们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告诉老师和爸妈,不要一个人扛着。”
三个鲜活的生命,永远停在了2000年的那个早春。他们本该像其他孩子一样,考上中学,考上大学,结婚生子,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可现在,他们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下,再也看不到春天的槐花,再也听不到夏天的蝉鸣,再也摸不到秋天的落叶,再也踩不到冬天的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