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面对眼前这双充满审视、却又奇异地保持着某种“温和礼貌”的棕色眼睛,他下意识地把怀里的玄洛抱得更紧了些
(……该说什么?说我是被扔过来的?说这项链是个监工?)
蹲着的德尔安(尽管洛星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没有催促,只是耐心等待着,眉头依旧微锁,但那圆润脸上的神情,已经从最初的盛怒,逐渐沉淀为一种更为稳定、却也更为难缠的关切与探究,他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疑点
就在这时——
“空间残留波动”德里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不知何时已收起了笔记本,手里只拿着一支羽毛笔,轻轻敲着掌心,语气更像是在进行学术讨论,而非指控
“他身上有很明显的非本地区空间残留波动”他走上前,目光平静地扫过洛星,最后落在他颈间的项链上
“以及这个——高浓度、高自主性的光元素附着体”
“德尔安,这东西很有趣,刚才它甚至能进行高等魔力结构的实时推演”德里克转向德尔安,微微歪了下头,语气甚至带上了点分享发现的意味
被称为“德尔安”的金毛犬兽猛地抬头看向好友,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空间波动?光元素附着?等等,德里克,这……”
“具体情况还在了解”德里克坦然地说,目光又移回项链,那专注的研究者神态再次浮现
“刚才的交流被中断了,有些关键的推导还没完成”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遗憾,仿佛在说一个有趣的实验被打断了
德尔安立刻抓住了重点,他站起身——动作利落,身形挺拔,站起来后几乎与旁边的德里克等高,两兽并肩而立,像两棵并生的树,他转向好友,语气又带上了点之前的恼火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把早会和今天的风纪轮值全丢给我一个兽?你知道我被老班……”
“那些事你处理得比我好,对吧?”德里克非常自然地接话,目光依旧若有所思地落在洛星的项链上
“而且这个发现优先级很高”
“你……”德尔安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噎了一下,揉着自己额前的金毛,显得更加头疼
最终他还是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麻烦,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洛星身上
他再次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小白狐,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之持平,圆润的脸上露出一个尽可能友善、但依然带着审视的表情
“好吧,小家伙,不管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他再次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小白狐,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之持平,圆润的脸上露出一个尽可能友善、但依然带着审视的表情
“好吧,小家伙,不管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洛星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紫色的眼睛快速眨动,大脑全速运转
面前的金毛大犬虽然语气温和,但那眼神里的关切和未消的疑惑像一张细密的网
机会只有这一次,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说出一个既能解释现状、又不会暴露太多、还能引发对方同情的故事
“我……我和弟弟……”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软,带着幼崽特有的无助感
“从森林那边……走过来的,走了很久,天黑了……找不到路……”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玄洛,这个动作既是为了强调“弟弟”的存在,也是一种本能的寻求支撑
玄洛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把小脑袋埋进他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金色眼睛望着蹲在面前的陌生大犬
“森林?”金毛大犬——德尔安——的眉头又皱紧了些
“哪个方向?东边的迷雾林?还是北边的黑橡林?”他的问题很具体,显然对周边环境很熟悉
(糟了!)洛星心里一咯噔,他哪知道什么迷雾林黑橡林?昨天被亚哈可带着在天上乱飞,落地时早就晕头转向了
就在他卡壳的瞬间——
“呃……”一个温和、带着明显青涩感的电子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不是1077那欠揍的“嘿嘿哈哈~”而是……某个白团子?
“宿主?”1791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但努力保持着镇定
“这位朋友对地形很熟悉,直接说方向可能会出错……或许,可以描述‘看到的景象’?比如……很高的树,或者……听到的水声?”
(对!景象!)洛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努力回忆昨晚落地前最后瞥见的模糊画面——茂密的、在月光下显出深色的树冠轮廓,还有……风里隐约的水汽?
“我我不知道……听到水声?我……我很害怕,就带着弟弟一直走……”
洛星越说声音越小,完美演绎受惊幼崽,德尔安眼中的审视果然软化成同情,他叹了口气
“听着,小家伙”他语气温和
“不管你是从哪个森林来的,一个幼崽带着更小的幼崽在外面乱跑太危险了,你应该有家人吧?我们……可以帮你找找”
就在洛星准备顺杆爬,继续编造“失散家人”的故事时——
“德尔安”德里克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他的目光落在挚友脸上
“他的问题,不止是‘迷路’”德里克的声音冷静
“他身上有明显的近期空间传送痕迹,普通‘走路’不会留下这种波动”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洛星,眼神纯粹而好奇
“还有他脖子上那个‘东西’,它展示的魔力模型涉及学院未记录的高阶理论变种,还有一个‘迷路的幼崽’,不会携带这种‘物品’”
德尔安愣住了,他眨了两下圆润的棕色眼睛,明显在处理“空间传送”和“高阶理论”这些超纲词汇
他目光在平静的好友和慌乱的小狐之间来回移动,眉头越皱越紧
然后,他像是突然抓住了某个被忽略的、更根本的矛盾点
“等……等等”他抬起爪子,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脸上的表情从“处理复杂问题”的严肃,逐渐过渡到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他重新看向洛星,尤其是洛星怀里那只灰色的小猫崽,然后又看看洛星的白狐耳朵和尾巴
“德里克……刚才他说的是‘弟弟’,对吧?”德尔安的语气充满了怀疑人生的味道,他指了指玄洛,又指了指洛星
“他说,带着‘弟弟’……从森林走过来的?”德里克似乎也才意识到这个细节,他银灰色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目光落在玄洛身上,又移回洛星脸上,沉默着,但眼神里分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学术范畴内的疑惑
德尔安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带着一种“这根本不合逻辑”的强调
“你是一只狐啊!你怀里这是一只猫!你们俩……是‘兄弟’?!这怎么可能呢?!”他的质问直白而充满常识性的冲击力,瞬间冲淡了“空间波动”和“高阶理论”带来的玄奥压力,将问题拉回到了一个更质朴、却同样难以解释的层面
洛星张着嘴,彻底僵住了,他光顾着编造来历,却完全忘了在这个看似正常的世界里“种族”可能是一个根本性的、无法用“走散了”来解释的问题!
(糟了!把这茬给忘了呀!……)他内心一片空白,抱着玄洛的爪子都僵了
几秒令兽窒息的沉默后,他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僵硬、混合着尴尬、心虚和试图蒙混过关的幼崽式“天真”笑容,耳朵不自觉地往后撇成了飞机耳
“呃……这个……弟弟就是弟弟嘛……”他声音越来越小,尾音几乎消失在喉咙里
德尔安和德里克都凑近了些,两个高大的身影从两侧投下阴影,让洛星感觉自己像被两座山夹在了中间
德尔安圆润的脸上,之前那种“发现重大问题”的锐利审视,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看看紧紧相依、明显彼此依赖的一大一小两只毛团,又看看洛星那故作天真却漏洞百出的表情,眉头慢慢舒展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以及更深沉的……同情
(原来是……这样吗?)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从小就没有父母,在孤儿院或者哪个救济所长大的吧?只有彼此可以依靠,所以根本不在乎种族……把对方当成唯一的家人了“哥哥”“弟弟”……是这么来的啊)
这个推测完全符合他“大家长”式的思维模式,也瞬间解释了许多疑点——为什么幼崽会独自带着更幼的崽出现在危险地带,为什么来历含糊其辞,甚至为什么会对陌生环境如此警惕,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个缺乏监护、艰难求存的背景
他看向洛星的眼神,彻底软化了,甚至带上了一点自责——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凶,吓到这个已经够可怜的小家伙了?
而德里克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眸依旧平静,但仔细观察,能发现里面闪烁的并非同情,而是更加冷静、甚至带点学术趣味的分析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