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十万大山深处。
瘴气常年缭绕的原始丛林中,慕容璇脚踏一柄流光溢彩的飞梭,在赵干及十二名烈风卫精锐的护卫下,正朝着慕容氏祖地疾驰。
越靠近祖地,慕容璇心中的不安便越是强烈。血脉中的感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阵阵异常的涟漪。沿途所见,原本熟悉的山川地气,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晦暗,连那些世代生于斯长于斯的毒虫猛兽,都显得格外焦躁不安。
“姑娘,前方三十里便是祖地外围禁制所在。”赵干声音低沉,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密林。他手中握着一面特制的罗盘,其上指针正微微颤动,指向数个方向。“附近至少有七股不同的隐匿气息,皆非善类,且与巫神教手段相似,却又……更驳杂一些。”
慕容璇点头,秀眉微蹙:“巫神教秘法虽诡,但其力量根源多源于上古巫蛊与阴煞之气,我慕容氏祖地禁制对此类气息最为敏感排斥。他们若想强闯,必会触发警报。如今禁制虽有异动,却非被强行冲击之象,倒像是……从内部被某种同源而不同质的力量所‘软化’、‘渗透’。”
“内部?”赵干眼神一凛,“姑娘是说,慕容氏内部……”
“未必是当代族人。”慕容璇打断他,语气复杂,“我慕容家传承久远,可追溯至星轨初现之时。祖地之中,除了历代先祖陵寝与守护禁制,更封存着一些……连族老也未必完全知晓的古老之物。‘九幽影蚕’只是其一。”
她想起了家族秘典中一些语焉不详的记载,以及幼时在祖地禁地边缘感受到的那种深沉、古老、仿佛与脚下大地同脉、却又带着一丝星海冰冷余韵的奇特波动。
飞梭穿越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毒瘴,前方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片被环形山峦包围的幽谷,谷中雾气氤氲,并非瘴气,而是一种蕴含着淡淡灵光、按照特定规律缓缓流转的灵雾。谷口矗立着两尊历经风雨、爬满苔藓藤蔓的古老石兽,形似麒麟而非麒麟,双目位置镶嵌的宝石早已黯淡无光,却依旧散发着无形的威压。这便是慕容氏祖地的第一道门户——守山雾阵与石灵卫。
然而此刻,那原本应流转有序的灵雾,却显得有些滞涩,边缘处甚至掺杂进几缕不起眼的灰黑色气息。两尊石灵卫脚下的地面,隐约可见几道新近的、非自然形成的裂纹。
“果然出问题了。”慕容璇心中一沉,飞梭在谷口前按下云头。“烈风卫听令,隐匿气息,布‘潜龙侦阵’,封锁谷口方圆五里。赵统领随我入内探查,若有异动,以秘符联络,非我信号,不得妄入,亦不可放任何人出谷。”
“遵命!”十二名烈风卫训练有素,瞬间散入周围山林,气息与草木山石融为一体,手中各色侦测、封禁法器悄然启动。
慕容璇与赵干对视一眼,收敛全身气息,如同两道轻烟,悄无声息地没入那略显滞涩的灵雾之中。
雾阵内部,空间感变得模糊。寻常人进入,立刻便会迷失方向,陷入幻境。但慕容璇身负嫡系血脉,对雾阵变化了如指掌。她指尖轻点,数道淡银色的血脉符文飞出,没入雾气,前方的雾气便自动分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通道边缘的雾气流动略显僵硬,仿佛被某种力量干扰了其天然韵律。
通道曲折向下,通向幽谷深处。越是深入,空气中的那股“异样”感便越是明显。除了慕容氏禁制本身的灵力,以及巫神教惯有的阴煞气息外,还多了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仿佛沉淀了万载岁月尘埃、却又带着某种冰冷“非人”质感的残留波动。
“这气息……与星轨接引台的感觉有些相似,但更加……‘原始’、‘混沌’。”慕容璇心中警铃大作。家族最核心的秘辛之一,便是初代先祖曾凭借祖地深处一座古老的“接引祭坛”,与星海彼端的某个存在建立过短暂联系,获得了部分超越时代的知识与力量,但也因此付出了巨大代价,最终封闭祭坛,立下严令后世不得擅动。难道,巫神教的目标竟是它?
前方通道尽头,灵雾渐稀,一片开阔的谷中盆地出现在眼前。盆地中央,是一片规模宏大的古代建筑群遗迹,虽大多残破,但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依旧能看出昔日的辉煌。这里便是慕容氏祖祠与核心禁地所在。
然而此刻,祖祠前的广场上,却是一片狼藉。数具身着慕容氏守卫服饰的尸体倒伏在地,伤口处并非利器所伤,而是呈现出诡异的灰败干枯状,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干。更令人心惊的是,广场中央那座用于祭祀、沟通祖灵的青铜巨鼎旁,赫然站着三个人影。
其中两人,身着色彩斑斓、绣满诡异虫蛇图案的巫神教黑袍,正是潜入的巫教高手。他们手持骨杖,口中念念有词,杖头散发出幽绿的光芒,正与广场地面上升腾起的数道灰黑色气流相连,似乎在维持着某种仪式。
而第三人,则让慕容璇瞳孔骤缩!
那是一名白发苍苍、面容枯槁的老者,身穿早已褪色破烂的慕容氏古旧服饰,双目紧闭,面无表情地站立着。他的身体半透明,仿佛一道虚影,周身缭绕着与那灰黑色气流同源、却更加凝实精纯的古老气息。更为诡异的是,老者的心口位置,镶嵌着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非金非玉、表面布满奇异螺旋纹路的暗灰色晶石,晶石正缓缓脉动,每一次脉动,都引动广场地下传来低沉的共鸣,并与两名巫神教高手的幽绿光芒隐隐呼应。
“那是……‘祖灵守护’的显化?不对!气息完全不对!还有那心口的晶石……”慕容璇心中剧震。家族传说中,祖地有历代强者英灵不灭,在特定条件下可显化守护。但显化的祖灵必然是纯粹的灵力凝聚,带着家族血脉的浩然之气,绝非眼前这种冰冷、古老、夹杂着异质的感觉!那晶石,更是她闻所未闻之物!
“慕容姑娘,那老者虚影的气息……与我们在西域感受到的‘寂灭舰队’残留物,以及陛下炼化的‘裁决者’道种中的某些冰冷规则碎片,有几分相似!”赵干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在慕容璇耳边响起。
星海造物?!慕容氏祖地,怎么会有与星海入侵者相关的诡异存在?!
就在这时,那心口镶嵌晶石的老者虚影,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完全空洞、没有任何情感色彩、只有无尽苍茫与冰冷审视意味的眼眸!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隐匿在雾气边缘的慕容璇!
“检测到……高等血脉携带者……符合‘钥匙’资格……”
“干扰清除程序……启动……”
老者虚影(或者说,被晶石控制的某种存在)缓缓抬手,指向慕容璇。他心口的暗灰色晶石光芒大盛!
广场地面猛地一颤,那数道灰黑色气流骤然暴起,化作数条狰狞的、介于能量与实体之间的触手,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慕容璇与赵干抽打、缠绕而来!触手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嗤嗤声,慕容氏祖地残存的灵力禁制竟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退避!
“退!”
慕容璇娇叱一声,毫不犹豫地激发了程烈所赐的玉符!
嗡——!
玉符炸开,一道威严堂皇、蕴含着煌煌国运与皇道龙气的金色光罩瞬间将她和赵干笼罩!
嗤——!
灰黑色触手抽打在金色光罩上,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响!光罩剧烈震荡,光芒迅速黯淡,但那触手也被龙气灼烧,冒出腥臭的黑烟,暂时被阻隔在外。
然而,那老者虚影心口的晶石光芒更盛,广场地下传来的共鸣声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被唤醒!更多的灰黑色气流从地面裂缝、从残破建筑中涌出,如同活物般汇聚、扭曲!
“他在唤醒祖地深处更古老、更可怕的东西!必须阻止他!毁掉那块晶石!”慕容璇脸色发白,她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深处,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冰冷意志,正在那晶石与巫神教仪式的共同刺激下,缓缓复苏!
那绝非慕容氏的祖灵!而是被先祖封印在此的、来自星海彼端的……某种“遗物”或“囚徒”!
巫神教的目的,根本不是简单的破坏或掠夺,而是想利用慕容氏血脉与祖地特殊环境,解开这个远古封印,释放出这恐怖的存在!
“赵统领,掩护我!必须靠近那虚影,我的血脉或许能干扰晶石与祖地深层次的联系!”慕容璇咬牙,手中光芒一闪,一柄细长如秋水、剑身隐有星芒流转的软剑出现在手,正是慕容氏传承法宝之一的“星溯剑”。
赵干一言不发,悍然拔刀!烈风卫统领的磅礴真元爆发,刀锋之上燃起赤金色的军魂煞焰,与程烈玉符残留的皇道龙气隐隐呼应。他一步踏出,刀光如匹练般斩向再次袭来的灰黑触手,硬生生为慕容璇劈开一条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