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之前,旌旗仪仗,庄严肃穆。
九阶白玉高台之上,程谨身着繁复华丽的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礼官冗长而高昂的唱喏声中,一步步迈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座。台下,文武百官(无论自愿与否)身着朝服,垂首躬身,静默无声。更外围,是盔明甲亮的御林军与程谨的心腹禁军,将整个太庙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阳光洒在程谨身上,那明黄色的龙袍仿佛在燃烧。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与野望。多少年的隐忍,多少次的谋划,甚至不惜……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从今往后,这万里江山,亿兆生民,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那个一直压在他头上的程烈,那个该死的废物兄长,此刻想必正在城外无能狂怒,或者……已经在地宫那九幽锁龙阵下化为飞灰了吧?
想到此处,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难以抑制的得意弧度。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山呼万岁的浪潮,看到了自己君临天下的未来!
“陛下——即位——!”礼官最后一声唱喏,拖得极长。
程谨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袍褶皱,准备转身,接受百官朝拜,完成这最后一步。
然而,就在他转身面向群臣,准备说出“平身”二字的瞬间——
“轰隆——!!!”
一声并非来自天际,而是源自地底深处的、沉闷却撼动心灵的巨响,猛地传来!整个太庙广场,乃至整个皇城,都为之剧烈一震!仿佛有一头沉睡在地底的太古巨兽,猛地翻了个身!
高台摇晃,玉阶震颤!程谨一个趔趄,险些从高台上栽倒,头上的冕旒剧烈晃动,珠玉碰撞,发出凌乱的脆响!台下百官更是东倒西歪,惊呼声四起!那肃穆庄严的气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撕得粉碎!
“地龙翻身?!”
“护驾!快护驾!”
混乱之中,更令人心悸的变化发生了!
笼罩在皇城上空那层无形的、令人压抑的阴煞之气,如同被阳光直射的浓雾,开始剧烈波动,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稀薄!原本因大阵影响而显得有些晦暗的天空,骤然变得清明起来!温暖的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却让程谨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
与此同时,那一直隐隐萦绕在众人心头、令人不安的诡异低语与灵魂层面的压抑感,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整个皇城,仿佛卸下了一层沉重的枷锁,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几分!
九幽锁龙阵……破了?!
程谨脸上的得意与激动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猛地看向地宫方向,那里是他最大的依仗,是阴煞真人坐镇之处!怎么可能?!那阵法威力无穷,更有阴煞真人这等筑基高人主持,怎么会……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惊骇——
“报——!!!!”
一名浑身浴血、盔歪甲斜的禁军将领,连滚爬爬地冲破御林军的阻拦,扑倒在白玉高台之下,声音凄厉如同夜枭:
“陛下!不……不好了!地宫……地宫被烈王程烈攻破!阴煞真人……真人他……陨落了!九幽锁龙阵……彻底被毁!”
如同晴天霹雳,在程谨耳边炸响!
他眼前一黑,身形剧晃,差点一口鲜血喷出!阴煞真人死了?大阵被毁了?程烈……他不仅没死,还攻破了地宫?!这怎么可能?!他不过是炼气六层,怎么可能做到?!
“不可能!你谎报军情!!”程谨状若疯魔,指着那名将领嘶吼,“给朕拿下!乱刀砍死!”
然而,他的命令还未被执行,另一个更加急促、更加绝望的声音从玄武门方向传来:
“报——!!!陛下!城外北境叛军……叛军开始全面攻城!攻势猛烈!玄武门……玄武门快要守不住了!!”
仿佛是为了佐证这噩耗,远处玄武门方向,隐隐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与巨大的撞击声!那是北境精锐开始全力攻城了!失去了大阵的庇护与干扰,林远指挥下的北境大军,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挥出其恐怖的战斗力!
内阵已破,外敌猛攻!
程谨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冰凉!他最大的两张王牌,竟然在顷刻间,同时失效!
“废物!都是废物!!”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一把扯下头上沉重的冕冠,狠狠摔在地上,珠玉迸溅!“给朕顶住!调集所有兵马!守住城门!杀了程烈!杀了他们!!”
他如同输光了所有赌注的赌徒,面目狰狞,再无半分帝王威仪。
台下的百官,此刻也彻底乱了套。一些本就心向程烈或被胁迫的官员,眼中开始闪烁异样的光芒,悄悄向后缩去。而程谨的那些死忠,也是面色惨白,惶惶不可终日。谁都看得出来,程谨……大势已去了!
“陛下!陛下!请立刻移驾!暂避锋芒!”几名心腹将领冲上前,想要护着程谨离开这已然成为众矢之的的太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