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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影”之低语(2 / 2)

他微微佝偻着背,手里拿着半个硬得硌牙的黑面包,慢慢地啃着,脚步踉跄,像一个疲惫不堪、随时会倒下的醉汉。他的动作、姿态、甚至身上散发出的汗酸和劣酒气息,都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毫不起眼。

“疯斧”雷烈抓起一大串烤得焦黑的蜥蜴肉,大笑着塞进嘴里,油脂四溅。就在他仰头灌下一大口劣质麦酒,喉结剧烈滚动的瞬间!

影“醉醺醺”地、脚步虚浮地从雷烈身后一步三晃地“挤”了过去。他的身体似乎失去了平衡,手肘“无意”间、带着一个醉汉应有的笨拙力量,极其“巧合”地撞在了雷烈旁边一个手下腰间的刀柄上!

“哎哟!妈的!没长眼啊!”那手下被撞得一个趔趄,腰刀被撞得脱鞘半截,顿时暴怒,反手就要去抓影!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雷烈和他手下,都被这小小的冲突瞬间吸引过去的刹那!

影那只隐藏在袖管中的左手,如同鬼魅般探出!指尖夹着一枚边缘磨得极其锋锐、沾着粘稠液体的乌黑铁片(取自废弃机械上最不起眼的垫片)!借着身体前倾踉跄的完美掩护,在身体与雷烈交错的、不到十分之一息的瞬间!

铁片带着一种冷酷到极致的精准,如同情人温柔的抚摸,轻轻划过雷烈因大笑和吞咽而完全暴露、毫无防护的颈侧动脉!

角度刁钻,力度控制得妙到毫巅!

“噗…”

一声极其轻微、被淹没在手下怒吼和周围喧嚣中的、如同熟透浆果破裂的轻响。

一道细如发丝、几乎看不见的血线,瞬间出现在雷烈粗壮的脖颈上。

雷烈的狂笑戛然而止!他疑惑地摸了摸脖子,似乎只感觉到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他身边的打手已经揪住了影的破衣领,正要挥拳。

“呃…”雷烈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噎住的声音。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赤红的眼睛瞬间瞪圆,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愕!下一刻,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那条微不可察的细线中狂猛地喷溅而出!

瞬间染红了他敞开的胸膛、面前滋滋作响的烤蜥蜴摊,也喷了那个揪住影的打手满头满脸!

“老大!!”

“杀人了!!”

尖叫声、怒吼声、人群惊恐的推搡和踩踏声瞬间爆发!整个街道乱成一锅滚沸的粥!

而被揪住衣领的“醉汉”影,在那打手被喷溅的鲜血惊得一愣神的瞬间,身体如同泥鳅般一缩一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和速度挣脱了钳制!

他像一片被狂风吹起的落叶,瞬间融入混乱奔逃、互相推挤的人潮之中。几秒钟后,便彻底消失在沸腾的街头,如同水滴汇入海洋。

当混乱稍微平息,“疯斧”雷烈庞大的身躯早已倒在血泊中断了气。他的手下和赶来的城卫队疯狂搜寻那个“醉汉”,却只找到一件被丢弃在臭水沟里的、沾满油污的灰褐色短褂和一顶破草帽。

再无其他痕迹。目击者的描述混乱不堪:一个醉醺醺的苦力?一个瘦小的扒手?甚至有人说根本没看清是谁撞的!一切,都指向一场在混乱街头因小小冲突引发的、极其“不幸”的意外割喉。

“醉生梦死”的离奇暴毙。“疯斧”雷烈在闹市的“意外”身亡。

紧接着,是掌控城西黑市药材渠道的“药蝎”,被发现溺毙在自己浴桶里,现场只有滑倒的痕迹和一个打翻的酒杯(酒杯内壁残留着加速血液流动的兴奋剂粉末)。

然后是南境走私船队的头子“独眼鲨”,在情妇床上因“马上风”猝死,情妇信誓旦旦他只是“太过兴奋”……

一桩桩离奇、干净、不留任何把柄的死亡,如同瘟疫般在黑石城的地下世界悄然蔓延。

目标身份各异,死亡方式迥异,唯一的共同点是——现场干净得令人发指,没有任何指向性证据,仿佛死神亲自出手,精准地收割了这些人的性命。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在黑石城最阴暗的角落无声滋长、缠绕。

“鬣狗酒吧”里,喧嚣之下涌动着不安的低语。那些刀口舔血的佣兵们,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听说了吗?‘血手’死得那叫一个邪门…”

“…‘疯斧’那事儿更绝!就在老子眼皮底下!愣是没看出谁动的手!”

“…是‘影子’…肯定是‘影子’干的…” 一个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栗。

“…‘影’?那个传说中…接了‘铁尸’活儿的疯子?”

“…除了他还能有谁?刀疤老大放出来的活儿,只有他…接了就成!”

“…这手段…神出鬼没…真他娘的是道‘影子’啊…”

“…嘘!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影”。

这个简单的音节,如同带着无形的寒冰与死亡气息,开始在黑石城的佣兵、线人、黑市掮客、乃至一些中小帮派头目的口中秘密流传。它不再仅仅是一个代号,而是化作了恐惧的具象,一种对未知、对无形死亡的敬畏。

雇主们只知道,将任务要求和报酬(通常是血髓晶或其他珍贵修炼资源)通过特定的、极其隐秘的渠道(可能是一块刻着特殊记号的石头放在某个废弃管道口,也可能是将东西混入某个特定摊位的垃圾里)传递出去。

不久之后,目标就会以某种“合理”的方式死去。他们从不知道“影”是谁,长什么样,如何行动。他们只知道,有一个沉默的、如同真正影子般的收割者,收钱办事,干净利落,不留首尾。

而影,此刻正蜷缩在锈水区深处,一个被巨大废弃冷却塔阴影彻底笼罩的角落。这里恶臭弥漫,连老鼠都很少光顾。他面前的地上摊着一小块相对干净的油布,上面放着几颗刚刚到手的、散发着微弱血光的“血髓晶”。

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拿起一颗,冰冷坚硬的晶体触感传递到指尖。他将其放入口中,没有咀嚼,只是用唾液和体温感受着那缓慢释放的、带着铁锈腥甜的生命能量,如同在吮吸一块冰冷的矿石。

黑暗中,他缓缓抬起头。破败冷却塔高耸的钢铁躯壳缝隙间,漏下几缕惨淡的星光,恰好照亮了他额角那一绺刺眼的灰白发丝。在黑石城这片永恒的污浊夜幕下,“影”的名号如同幽灵的絮语,在恐惧中悄然滋长。

而影本身,却像一块真正的、冰冷的影子,更深地融入了这片孕育死亡与黑暗的土壤。他无声地咀嚼着力量,等待着下一个任务,也等待着那灰白发丝蔓延至头顶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