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冲着我来的。”休斯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鲍林在挑战我对工会的控制权。如果我退缩,或者让军队介入,我就输了。”
“给我二十四小时。”休斯看向亚瑟,目光决绝,“我自己去解决。”
亚瑟坐在办公桌后,看着这位从底层奋斗上来的矮个子部长。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劳资纠纷,这是新政权内部逻辑的一次血淋淋的验证,面包与刺刀,到底谁说了算。
“去吧,比利。”亚瑟点了点头,“但我让道尔的人跟着你。记住,联邦的底线是高炉不能熄火。”
1月14日,雨夜,纽卡斯尔矿区工会大厅。
大厅里挤满了矿工。烟雾缭绕,汗味熏人。彼得·鲍林正站在台上,享受着工人们的欢呼。
比利·休斯带了两名助手大步走了进来。他昂着头,像一只好斗的公鸡。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后爆发出一阵嘘声。
“叛徒!”“资本家的走狗!”
休斯没有回应。他径直走上台,一把抢过鲍林面前的扩音器。
“骂够了吗?”休斯的声音通过电流嘶嘶作响,压过了全场的嘈杂,“骂够了就听我说!”
“鲍林告诉你们,我在堪培拉享福。放屁!老子在起草《工伤赔偿法案》!老子在逼着财政部给你们的养老金拨款!”
他指着台下的矿工:“你们想要百分之五十的涨薪?好啊!那就让煤矿主破产!让钢铁厂停工!然后呢?我们要造的铁路停了,我们要造的军舰停了。日本人要是打过来,你们拿镐头去跟他们的巡洋舰拼命吗?”
“这是一场勒索!”休斯转身指着鲍林的鼻子,“彼得·鲍林,你不是在为工人争取利益,你是在利用他们的肚子来实现你的政治野心!你为了你那个虚无缥缈的革命梦,要砸掉全澳洲工人的饭碗!”
鲍林冲上来想要抢夺话筒:“你这个修正主义的叛徒!你出卖了阶级!”
两人在台上推搡起来。台下的矿工们骚动了,有人想要冲上台。
就在这时,休斯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件,高高举起。
“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他大声吼道:“这是联邦政府刚刚签署的《煤矿安全与工时改良条例》!八小时工作制将在这里强制执行!还有强制性的通风设备安装标准!这是我用我的乌纱帽换来的!”
“但是!”休斯的话锋一转,变得森冷,“如果你们继续这种非法的罢工,根据《国防法》第119条,联邦政府有权在国家紧急状态下接管关键资源。明天早上六点,如果不开工,这就不是劳资纠纷,这是叛乱!等待你们的不是涨薪,是军队和法庭!”
“你们是要这份实实在在的安全条例和八小时工作制,还是要跟着鲍林去坐牢?”
台下一片死寂。矿工们看着休斯手里的文件,又看看色厉内荏的鲍林。他们是穷,但他们不傻。八小时工作制,那是他们盼了多少年的东西。
“我……我们要八小时!”人群中,一个老矿工喊了一嗓子。
“对!我们要安全条例!”更多的人附和起来。
鲍林看着风向突变的人群,脸色苍白。休斯不仅带来了大棒,也带来了足够诱人的胡萝卜。
当晚,罢工宣布解散。第二天清晨,运煤的列车在晨雾中重新启动,满载着黑色的燃料,驶向饥渴的钢铁厂。
1月18日,堪培拉。
埃辛顿·刘易斯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亮得吓人。
他将一块泛着幽蓝色光泽的钢锭放在了亚瑟的桌子上。
“殿下,”刘易斯的声音沙哑,“这是第一炉用布罗肯希尔的新矿石,加上斋藤先生的配方,在纽卡斯尔特种钢车间炼出来的镍铬钼钒合金钢。”
“我们测试了。强度比克虏伯的标准钢高出百分之十五。它能承受住蒸汽轮机的高温高压。我们的战舰,有骨头了。”
亚瑟伸手抚摸着那块冰冷的金属。
“干得好,刘易斯。”亚瑟轻声说,“现在,让我们的熔炉,咆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