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粘合剂,就是亚瑟。
上午十点,联邦宫的小会客厅。
亚瑟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选择了一个圆桌,摆放了三把椅子。
迪金先到了。他看起来比竞选前更加疲惫,甚至有些消瘦。这场大选虽然保住了他的基本盘,但他失去了议会第一大党的地位,这对他这样的资深政治家来说,是一种挫败。
“殿下。”迪金行礼,声音低沉,“看来,人民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一个充满活力的选择,艾尔弗雷德。”亚瑟微笑着请他坐下,“这证明我们的工业化政策深入人心。那些投给工党的票,本质上是投给工厂、铁路和未来的。”
几分钟后,工党领袖克里斯·沃森和他的副手比利·休斯到了。
休斯昂着头,像一只斗胜的公鸡。而沃森则显得沉稳许多,他穿着一套西装,手里拿着一顶旧毡帽。
“总督殿下。”沃森行礼。
“恭喜,沃森先生,休斯先生。”亚瑟主动伸出手,“这是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胜利。”
三人落座。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我想,我们不需要绕圈子。”亚瑟打破了沉默,他亲自为三人倒茶,“现在的局面很清楚。工党有票数,但没过半;迪金先生有经验,但票数不够。而雷德先生,正躲在角落里,等着看你们互相拆台,好让他卷土重来。”
“我们准备组建少数派政府。”休斯抢先说道,“我们是第一大党,这是人民的授权。”
“然后呢?”亚瑟看着他,“你们的第一个法案会在参议院被否决。伦敦的银行会停止对铁路建设的贷款。三个月后,政府破产,重新大选。那时候,愤怒的中产阶级会把票投给雷德。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休斯语塞。
“那殿下的意思是?”沃森开口了,他是个务实的人。
“联合。”亚瑟将两个茶杯推到了一起,“不是松散的支持,而是真正的、写进契约的联合执政。”
“迪金先生继续担任总理,以安抚伦敦和商业界,保持政策的连贯性。沃森先生担任副总理兼财政部长,掌握国家的钱袋子。休斯先生,你可以担任内政部长,负责你想做的那些社会改革。”
“这不可能!”迪金和休斯几乎同时喊道。
“这完全违背了我们的原则!”休斯抗议,“我们要的是社会主义的分配,迪金代表的是资本家!”
“我们要的是有序的市场,工党只会搞乱经济!”迪金反驳。
亚瑟看着这两个争吵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原则?”
“先生们,在这个房间里,我们谈论的不是哲学,是生存。”
“你们以为我们很安全吗?看看北方。日本人在休养生息,他们的伤口正在愈合。看看欧洲,德国人在造舰,英国人在焦虑。世界正在走向战争。”
“我们需要大炮,需要战舰,需要铁路。这些都需要钱,需要工厂,需要工人。”
亚瑟转过身,目光如炬。
“迪金先生,你需要工党的支持来维持高关税,保护你的民族工业不被外国商品冲垮。没有工党,雷德的自由贸易会让纽卡斯尔的钢厂明天就倒闭。”
“沃森先生,你需要迪金的配合来实现新保护主义。你需要关税带来的利润,才能让工厂主支付得起你想要的公平工资。没有迪金,工厂倒闭了,你的工人连饭碗都没有,还谈什么养老金?”
“你们是连体婴儿。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亚瑟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我这里有一份草案。我称之为堪培拉契约。”
“王室和联邦宫,将全力支持最低工资标准立法和联邦养老金法案。这是给工党的礼物。”
“作为交换,工党必须全力支持国家防务扩张法案和重工业补贴计划。这是给迪金,也是给这个国家的礼物。”
“面包与大炮。”亚瑟看着他们,“这就是我的提议。”
沃森看向迪金,迪金看向沃森。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也看到了一种由于利益捆绑而产生的新的可能性。
“我们需要时间讨论。”沃森最后说道。
“当然。”亚瑟坐回椅子上,“但我希望在明天日落之前听到好消息。因为,来自朴茨茅斯的消息显示,英国人正在准备下水一个大家伙。我们没有时间在内耗中浪费了。”
走出联邦宫时,休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白色的建筑。
“他把我们都算计进去了。”休斯低声对沃森说,“他用我们的选票,去造他的战舰。”
“但他给了我们想要的面包,比利。”沃森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上,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交易了。”
1905年10月30日,工党与保护主义党正式宣布组建联合政府。
一个左手拿着面包,右手握着大炮的政权,在堪培拉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