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兵马急促调动的脚步声、马蹄声、号令声,寒川这个庞大的机器,正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
苏婉清合上账册,走到林牧之身边,轻轻将一杯热茶放在他手边。
“喝口茶,定定神。你已三天未合眼。”
林牧之没有接茶,反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婉清,我怕。”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情绪,声音沙哑,
“怕这一步走错,寒川基业毁于一旦,怕跟着我们的这些人……”
苏婉清没有挣脱,另一只手覆上他冰凉的手背,温暖坚定。
“牧之,记得你教我画第一张机械图时说过吗?‘齿轮咬死,便用更大的力撞开它’。现在,我们就是在撞开死局。”
她目光清澈,
“你去前方抢通血脉,我守后方供给粮草。我们各司其职,一定能闯过去。”
林牧之凝视着她,眼底的混乱渐渐被某种更坚硬的东西取代。他松开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灼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的痛感。
“好。后方,就交给你了。”
他抓起椅背上的外袍披上,大步走向门口,背影重新变得挺拔如枪。
就在他踏出门槛的刹那,苏婉清忽然提高声音:
“林牧之!”
他驻足回头。
夜色里,她眼眶微红,却扬起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场堂堂正正的婚礼!我要在太平盛世,穿最红的嫁衣!”
林牧之深深看了她一眼,千言万语化作一个重重的点头,随即融入黑暗,马蹄声疾驰远去。
苏婉清独立厅中,听着远去的蹄音,缓缓收起笑容。她走回案前,重新拨动算盘,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来吧,让我们看看,谁先撑不住这口气。”
她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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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川城外,铁路爆破点。
巨大的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扭曲的铁轨枕木散落一地。林牧之跳下马背,亲自督战。火光下,民兵和工匠们喊着号子,用最原始的工具清理废墟,抢运材料。
“侯爷!东段清障完毕!”
“侯爷!备用铁轨已运到!”
呼喊声此起彼伏。林牧之卷起袖子,亲手抬起一根沉重的枕木。汗水混着黑灰淌下,他却感觉胸腔里那股憋闷的戾气,正随着每一次发力宣泄而出。
“快!再快!”
他嘶吼着,
“天亮前,必须看到铁轨贯通!”
远天,已泛起一丝微白。
预案已启动,齿轮在鲜血与火焰中,发出刺耳却坚定的轰鸣,向前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