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新城,昔日苦寒之地,如今已是大昭王朝无可争议的心脏。
巨大的校场依山傍水而建,黄土夯实的平地足以容纳万军操演。今日,这里旌旗招展,甲胄鲜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与凝重。
看台之上,林牧之端坐主位,一身玄色常服,并未披甲,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平静地投向远方正在集结的部队,看不出丝毫波澜。
殿下,以草原巨狄部使者兀良哈为首的各邦使节团,表面上强作镇定,眼神却忍不住四处逡巡。那高耸的望楼、平整如镜的场地、以及远处士兵们手中那些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陌生武器,都让他们感到一种源自未知的窒息感。
兀良哈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指节微微发白。他强迫自己挺直腰板,不能弱了巨狄勇士的名头。不就是些奇技淫巧之物?在草原雄鹰的铁蹄面前,终将化为齑粉!他暗自咬牙。
坐在他侧后方的西域商盟长老阿尔罕,则是一脸精明与忧虑交织。他低声对副手喃喃,这阵仗……怕是不止是展示,更是震慑啊。他嗅到了贸易路线即将重新洗牌的危险气息。
郑知远一身笔挺的新式将官服,大步流星走到台前,对林牧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主公,各方已就位,演习可否开始?
林牧之微微颔首,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一把钥匙,拧动了整个庞大战争的发条。
郑知远转身,深吸一口气,猛地挥下手中令旗!
咚!咚!咚!
震人心魄的战鼓擂响,仿佛敲在每一位使节的心尖上。
首先进入场地的,是一个整齐的步兵方阵。士兵们步伐统一,铿锵有力,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肩上那带着奇特刺刀的火铳。
看,他们的步子……太齐了!一个南方小邦的使者忍不住低呼。
兀良哈冷哼一声,花架子!走得齐有什么用?战场上靠的是血勇!
话音未落,方阵在急促的哨音中骤然停止,迅速散开成射击队形。
举枪!
郑知远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遍全场。
哗啦!一片清脆的金属摩擦声,所有士兵动作划一,举枪瞄准远处一排披着铁甲的草人。
放!
砰——!
不是零星的火绳枪响,而是近乎同时爆发的、连绵成一片的猛烈齐射!白色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刺鼻的硫磺味直冲鼻腔。
硝烟稍散,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百步之外的那些草人,身上的铁甲如同纸糊一般,被铅弹打得千疮百孔,连同内部的草束都被撕裂!
这……这威力……阿尔罕长老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比他们商队护卫用的火绳枪,强了何止一倍!
兀良哈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撼。他梗着脖子,声音却没了之前的洪亮,距离太近!我草原骑兵冲锋,转瞬即至,他们能有几次齐射的机会?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质疑,场中哨音再变。
士兵们动作迅捷,从腰间弹袋取出纸包弹药,咬开,倒入火药,装入弹丸,用通条压实……一系列动作眼花缭乱。
报告!装填完毕!前排士兵依次大吼。
兀良哈的瞳孔骤然收缩!这速度……怎么可能?!他见过最熟练的火绳枪手,装填一次也需要数十息,而眼前这些昭明士兵,竟在短短几息内完成!
郑知远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第二列,放!
砰——!
又是一次致命的齐射!
第三列,放!
砰——!
三轮射击,几乎没有间隙!弹雨如同死神的镰刀,反复犁过靶场。这已不是射击,而是金属风暴的咆哮!
兀良哈的脸色彻底白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仿佛看到了草原骑兵在这绵密不绝的弹雨下,成片倒下的惨烈场景。他身边的副使,更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林牧之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指尖停止了敲击。
接下来,是火炮演示。
数匹骡马拖拽着蒙着炮衣的沉重家伙进入场地。当炮衣掀开,露出黝黑锃亮的炮管时,一种冰冷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目标,前方土丘,距离三百步!测距兵高声报数。
炮手们熟练地操作,转动方向机和高低机,装填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