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下士子在联名逼宫!”
“要让陛下知道,这封信,就是卢植通敌的铁证!”
德阳殿。
汉灵帝刘宏斜倚在龙椅上。
他因宿醉后的头痛而烦躁不安。
张让与赵忠一前一后。
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殿内。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
“陛下!祸事矣!天大的祸事!”
刘宏被吓了一跳。
他皱眉,语气不耐:“何事惊慌?”
“陛下!卢植……卢植通敌的铁证在此!”
张让双手颤抖着,将那封联名信高高举起。
刘宏接过信,只扫了一眼。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信中那些夸赞卢植“忠勇无双”、“心向汉室”的词句。
此刻在他眼中,全都变成了反贼对同伙的认可与吹捧!
而后面那两百多个士子的联名。
更是像两百多把尖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反了!都反了!”刘宏猛地将信摔在地上。
他尖叫起来,眼神充满惊恐。
他根本不在乎卢植是不是真的通敌。
他在乎的,是自己的权威!
是那该死的妖道张角,竟敢对他指手画脚!
是那些该死的读书人,竟敢联合起来,胁迫他这个天子!
“传卢植!”
片刻之后。
刚刚换好朝服的卢植,昂首步入大殿。
他以为天子要询问战况。
还准备慷慨陈词,剖析战败之由。
可他迎上的,却是天子那双充满了猜忌与恐惧的眼睛。
“卢植!”刘宏指着地上的信,声音尖利。
“你还有何话可说!”
卢植捡起信,看清内容后。
他如遭雷击,浑身剧震。
他瞬间明白了张角放他回来的用意!
这是诛心之计!
“陛下!臣冤枉!”卢植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此乃反贼张角的毒计,意在离间君臣,污臣清白啊!”
“毒计?”一旁的张让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卢尚书此言差矣,咱家看,这张角对您可是欣赏得很呐!”
“若非卢尚书早已暗通款款。”
“那张角为何不杀你?为何不放别人,偏偏放你?”
“还为你写这封信求情?”
“陛下!”赵忠也跟着哭喊。
“这哪里是求情,这分明是天下士子。”
“在拿卢植的性命,逼迫您低头啊!”
句句诛心!
卢植的任何辩白,在早已预设的结论面前。
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的忠诚,成了“虚伪”。
他的刚正,成了“狡辩”。
这位大汉忠臣最大的悲剧。
便是在这一刻,他引以为傲的所有美德。
都成了压死他的罪证。
“拖下去!”刘宏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打入北寺狱!严加审问!”
卢植被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卫拖着向外走。
他没有再挣扎。
只是仰天长笑。
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昏君!阉竖!大汉亡矣!亡矣!”
卢植的家人入狱探监。
他们将“三百士子入太行”的流言始末,告知了卢植。
得知自己的释放,竟是被门生故旧用这等屈辱的方式“换”来的。
又被张角当成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卢植在狱中,放声悲哭。
哭声停歇后。
这位汉末最后的大儒,一头撞死于狱墙。
消息传出。
天下士林,一片死寂。
太行山,深夜。
贾诩站在高塔之上。
他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拂着斗篷。
一只信鸽落下。
他取下信筒,展开字条。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卢公入北寺狱后自戕。”
贾诩面无表情地将字条递给身后的张皓。
“主公,九死一生,他选了那九死。”
张皓接过字条,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匆匆上塔。
他单膝跪地。
“禀大贤良师,军师!”
“袁家派来的使者,已在谷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