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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驿馆茶叙论东巡(2 / 2)

那玉佩是和田羊脂玉所制,温润通透,正面刻着 “东山” 二字,背面是株遒劲的青松 —— 正是 40 章中李泌临别时赠予李倓的信物,意为 “东山再起,静待天时”。李白看到玉佩的瞬间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这是…… 李长源(李泌字)的玉佩!你如何得来?”

“晚辈祖父与李泌先生是旧识,当年李泌先生归隐嵩山前,将这玉佩赠予祖父,嘱托若遇乱世,可凭此玉佩寻他相助。” 李倓半真半假地解释,目光诚恳地望着李白,“先生与李泌先生亦是至交,当知他向来主张‘避宗室之争,待明主之时’。先生早年隐居庐山,不就是想远离朝堂纷扰吗?如今好不容易得享清静,何必卷入这场必败的宗室之争?”

李白的手指轻轻覆在玉佩上,冰凉的玉温顺着指尖传遍全身。他想起开元年间在长安供奉翰林的日子,虽得玄宗赏识,却终日被杨贵妃、高力士等人排挤,最终只能 “赐金放还”;想起安禄山叛军攻破洛阳时,自己携宗氏夫人一路南逃,颠沛流离的苦楚;更想起昨夜宗氏夫人劝他 “永王野心勃勃,入幕如同附逆” 的话语 —— 李倓的话,竟与宗氏、李泌的担忧不谋而合。

“其实……老夫也觉得永王急功近利。” 李白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前日他派韦子春前来,张口便要我写下《东巡歌》,为他造势。我虽未应允,却也未曾断然拒绝 —— 说到底,还是老夫心中那点建功立业的执念在作祟啊。” 他拿起玉佩,在手中反复摩挲,“若长源在此,定会骂我糊涂。”

李倓心中松了口气,知道李白的态度已然松动。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秦六朝他递来一个警惕的眼神,顺着秦六的目光望去,只见周怀安已悄悄退到槐树另一侧,对着一名亲卫低声吩咐着什么,亲卫听完立刻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码头方向跑去 —— 显然是要回扬州向永王幕府报信。

“先生能看清利弊便好。” 李倓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端起茶盏敬向李白,“晚辈听闻先生在庐山时作了不少新诗,不知能否有幸拜读?”

李白爽朗一笑,将玉佩小心收好,从布囊中取出一卷诗稿递给李倓:“贤弟若不嫌弃,尽管拿去看。其中《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一首,正是老夫归隐心境的写照。”

李倓接过诗稿,目光却瞟向竹帘外。周怀安正死死盯着茶寮的方向,眼中的怨毒比之前更甚,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 —— 李倓清楚,一场针对 “王承业” 的构陷,已在这丹阳驿的槐树荫下正式启动。

陈忠此时又煮好了新茶,刚要给两人续上,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秦六快步走近,附耳低声道:“殿下,周怀安的人在驿馆门口滋事,称咱们夺了永王的贵客,要请驿丞来评理。”

李倓望向李白,见其正低头品读诗稿,便起身对秦六道:“告知驿丞,王氏盐行愿捐百两白银修缮驿馆,令其打发了那些人——切记,勿要声张,免得扰了先生雅兴。”

秦六应声离去,李倓重新坐下时,恰好对上李白的目光。诗仙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贤弟倒是比老夫看得通透。这江淮之地,果然藏龙卧虎。”

李倓举起茶盏,与李白的茶盏轻轻相碰:“先生过奖。晚辈只是不想见大唐再添内乱罢了 —— 毕竟,睢阳的百姓还在等着援兵,彭城的粮船还在等着护航,这天下,容不得咱们争权夺利。”

阳光透过竹帘,在两人之间投下交错的光影。李白望着茶盏中漂浮的紫笋茶叶,忽然朗声吟道:“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 诗句清朗,带着释然与洒脱,显然已将永王入幕之事抛到了脑后。

而此刻的驿馆码头,周怀安派去报信的亲卫已登上乌篷船,船舷上的 “永” 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船舱内,一封密信正被快马信使塞进皮囊 —— 信上除了详述 “王承业阻挠李白入幕” 之事,还附着周怀安刚刚构思的构陷计划:伪造王承业与肃宗的通信,诬告其 “通敌谋逆”,再借永王之手将其除去,既能扫清障碍,又能嫁祸肃宗,可谓一举两得。

茶寮内的茶香愈发浓郁,李白的吟诵声伴着松萝炭的噼啪声回荡在小院中。李倓端着茶盏,望着院外渐渐西斜的日影,心中清楚:这场茶叙虽暂时稳住了李白,却也引来了更凶险的杀机。周怀安的构陷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而彭城方向的战事更是迫在眉睫 —— 刘岳的粮船能否撑到尚衡援兵到来,仍是未知之数。

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吴钩剑,剑穗上的冰蚕丝在阳光下闪着微光。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