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珊德拉·夜风并未立刻开始那古老的仪式。她冷静地评估着队伍的状况——疲惫、伤痛、士气低落,以及身后可能随时出现的追兵。
“这里不是举行盟约仪式的合适地点。”她断言,目光扫过阴暗潮湿的通道,“污秽太深,干扰太强。我们需要一个相对洁净,能与艾露恩之光和荒野之灵沟通的地方。”
在暗夜精灵哨兵的带领下,队伍在迷宫般的要塞下层继续穿行。与之前盲目寻找出路不同,此刻他们有了明确的方向。艾莉珊德拉似乎对影牙要塞的结构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她避开那些能量淤积的邪恶节点,选择了一条相对“干净”的路径,最终抵达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地方。
那是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巨大岩洞,穹顶有一道狭窄的裂缝,清冷的月光如银纱般倾泻而下,在洞穴中央形成一片皎洁的光斑。洞穴的一角有地下泉水涌出,形成一个不大的水潭,水质清澈,散发着微弱的生命气息。与要塞其他地方的压抑污秽相比,这里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净土。
“月光林地……传说居然是真的。”一名年长的吉尔尼斯士兵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敬畏,“据说在要塞建立之初,曾有德鲁伊在此冥想。”
“艾露恩的垂怜无处不在,即使在最黑暗的角落。”艾莉珊德拉平静地说,“这里残存的自然能量和月光精华,可以暂时隔绝外界的污秽,为我们提供庇护。”她转向莉亚德琳和艾伦,“哨兵会守住入口。仪式期间,不能受到任何打扰。”
莉亚德琳点头:“血精灵会协助防御。我们的圣光对亡灵仍有威慑。”她看了一眼虚弱的艾伦,“斯托姆骑士,你和你的团队也需要休息。”
艾伦没有反对,他的身体确实已经到了极限。他、维琳、莱拉尔和布雷恩围坐在一起,利用这难得的喘息机会处理伤口,恢复体力。他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洞穴中央那片月光笼罩的区域,那里,塞拉和艾莉珊德拉,以及另外两名似乎是德鲁伊的暗夜精灵,正在为仪式做准备。
塞拉站在月光光斑的中心,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狼人的本能让她对暴露在如此集中的月光下感到一种原始的悸动,既有渴望,又有一丝莫名的恐惧。艾莉珊德拉和两位德鲁伊围绕着她,以三角方位站定。她们低声吟唱着古老而悠扬的祷文,那语言不属于通用语,也不属于萨拉斯语,更像是风穿过森林、水流过石头的自然之音。
随着吟唱的持续,洞穴内的空气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从裂缝中洒下的月光似乎变得更加凝实,如同液态的水银,缓缓流淌在塞拉周围。水潭泛起涟漪,散发出清新的水汽。地面上,顽强生长在石缝间的几株苔藓和蕨类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嫩叶,散发出淡淡的绿色荧光。
自然能量在汇聚,与月光交融,形成一个温和而强大的能量场。维琳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种能量场与奥术魔法截然不同,它更古老,更包容,充满了生机与循环的韵律。
“闭上你的眼睛,塞拉·吉尔尼斯。”艾莉珊德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不要抗拒,也不要刻意引导。放松你的意志,去感受……感受月光抚过你皮毛的清凉,感受大地支撑你双脚的坚实,感受风带来远方的气息……然后,向内看。去寻找你内心那片被狂怒与恐惧笼罩的‘荒野’。”
塞拉依言闭上双眼,努力放松紧绷的神经。起初,只有体内野兽不安的躁动和诅咒低语的干扰。但渐渐地,在暗夜精灵吟唱和周围纯净能量的包裹下,那些杂音开始减弱。她真的感受到了——月光不再仅仅是光,而像是一种清凉的液体,洗涤着她灵魂上的污垢;脚下的大地传来沉稳的脉动,提醒着她的存在;微风拂过,带来了森林与远山的低语。
她将意识沉入内心深处。那里并非一片漆黑,而是一片狂暴的、电闪雷鸣的金色荒原。一头巨大而模糊的狼形阴影在其中奔腾、咆哮,每一次挥爪都掀起情绪的狂澜,那是她体内野性的具象化,是诅咒的核心。
“不要与它战斗,”艾莉珊德拉的指引适时响起,“它就是你的一部分。承认它的力量,理解它的愤怒源于被扭曲、被囚禁。尝试……与它沟通。不是用语言,用你的意志,用你的‘存在’。”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尝试。一直以来,塞拉都在拼命压制这头“野兽”,视其为必须征服的敌人。现在,却要她去“沟通”?
她鼓起勇气,将一丝代表着她“自我”的意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金色荒原。没有攻击,没有防御,只是如同伸出友谊之手。
起初,那狼形阴影反应极其剧烈,咆哮着扑向她的意识,充满了不信任与狂怒。塞拉强忍着本能的反击冲动,坚守着那份“沟通”的意图,传递出并非敌意,而是……理解,以及一种共同的痛苦——对失去家园、对被迫改变的痛苦。
奇迹般地,那狼形阴影的扑击停住了。它围绕着塞拉那缕弱小的意识盘旋,金色的巨眼中充满了警惕,但也流露出了一丝……困惑。
“你……不怕我?” 一个模糊的、充满野性的意念传来,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