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焱强忍后背灼痛,一把将李文博推到更安全的护卫身后,绣春刀荡开一道凛冽的寒芒,迎向一名正面扑来的、眼神死寂的黑衣杀手,怒吼道:“给老子挡住他们!一个不留!”
战况瞬间白热化!
金铁交鸣之声、怒吼声、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打破了观星台以往的庄严与寂静。雨水开始变得密集,哗啦啦地倾泻而下,很快淋湿了所有人的衣衫,冲刷着地面上的焦痕与刚刚溅落的血点,却丝毫无法浇熄这骤然爆发的生死搏杀。
辛诚依旧立于角楼窗后,雨水打湿了窗纸,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并未关注那混乱的战团,他的目光,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穿透雨幕,飞速扫过整个战场,扫过那些杀手出现的方向,扫过那根仍在冒烟的华表柱。
他的大脑在一种奇妙的状态下运转着——既非“无想心域”的纯粹理性推演,亦非完全的放空,而是将武当所悟的“诚”境与自身超凡的洞察力完美结合。他不再执着于寻找“谁是首领”,而是感知着整个战场的“气”与“势”。
杀手们的攻击虽然凌厉,但彼此间的配合却隐隐透着一种……刻板与僵硬,仿佛在遵循某种预设的指令。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李文博,对曹焱和沈青棠的攻击更多是牵制。而且,他们出现的位置,看似分散,实则隐隐围绕着几个特定的、能够纵览全局的制高点……
辛诚的心神如同无形的触须,延伸向那几个制高点——一座用来安放小型晷仪的矮阁,一处连接主台与偏殿的廊桥转角,还有……他们所在的这处角楼的斜对面,另一处更为隐蔽的、堆放着杂物的阁楼!
他的感知掠过那座杂物阁楼时,一种极其微弱的、与周围雨声和杀伐声格格不入的、规律而冰冷的“注视感”,如同针刺般触动了他的灵觉!
在那里!
辛诚的目光瞬间锁定那座不起眼的阁楼!几乎同时,他看到那阁楼一扇虚掩的窗户后,似乎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冷静地俯瞰着整个战场,一只手似乎还在微微动着,像是在……操控着什么!
“青棠!东北杂物阁楼!窗后有人!”辛诚用尽全力,声音穿透雨幕和厮杀声,清晰地送达沈青棠耳中。
沈青棠正与两名“纸鸢”杀手缠斗,闻言剑势陡然一变,虚晃一招,身形如烟般向后飘退数步,目光锐利地扫向辛诚所指的方向。她也瞬间感受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冷静到令人心悸的气息!
“掩护我!”沈青棠对身旁一名奋力搏杀的东厂番役低喝一声,足尖一点湿滑的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竟不顾身后追击的杀手,直扑那座杂物阁楼!
这一下变起仓促,那名隐藏的指挥者显然没料到自己的位置会如此快被识破!窗后的身影似乎微微一顿。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异变再生!
一名原本正在与曹焱缠斗的“纸鸢”杀手,眼见沈青棠直扑指挥者所在,竟全然不顾曹焱劈向自己肋下的刀锋,身形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如同没有骨头的纸鸢,倏地脱离战团,手中一道乌光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射向正全速前冲、后背空门大开的沈青棠!
那乌光速度极快,角度刁钻,且毫无破空之声!
“青棠小心!”辛诚在角楼上看得分明,心胆俱裂,嘶声提醒!
沈青棠也感受到了背后袭来的冰冷杀机,但她的去势已老,再想完全避开已不可能!她只能于间不容发之际,强行扭转身形,试图用最小的代价承受这一击!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败革被刺破的声音响起。
那枚乌黑的、造型奇特的菱形暗器,终究还是没能完全避开,深深嵌入了沈青棠的右肩胛之下!她闷哼一声,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身形一个踉跄,软剑几乎脱手,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青棠!”辛诚目眦欲裂,再也顾不得自身安危,抓起角楼内一个沉重的陶制笔洗,奋力向那名偷袭得手后欲要继续追击的杀手掷去,试图阻他一阻。
曹焱也怒吼着,刀势更猛,死死缠住身边的敌人,不让他们有机会去夹击受伤的沈青棠。
那名偷袭的杀手被笔洗阻了一瞬,再看沈青棠已勉强稳住身形,剑尖遥指,虽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冰冷锐利,他似乎权衡了一下,竟不再纠缠,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雨幕和混乱的战团,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而那座杂物阁楼窗后的身影,也在沈青棠被阻、注意力被分散的这片刻间隙,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雨,越下越大。
观星台上的厮杀仍在继续,但失去了统一指挥的“纸鸢”杀手们,攻势明显滞涩混乱起来。在曹焱和剩余护卫的拼死反击下,渐渐被压制。
然而,辛诚的心,却如同坠入了冰窖。他飞身下楼,冲到沈青棠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
“我……没事……”沈青棠咬牙想要站直,但右肩伤口处传来的并非单纯的剧痛,而是一种诡异的麻痹与灼热交织的感觉,并且迅速向着心脉蔓延,让她浑身乏力,眼前阵阵发黑。
辛诚低头看去,只见那枚乌黑的菱形暗器周围,皮肤已然泛起一种不祥的青紫色,伤口流出的血液,也带着一丝诡异的暗红。
这不是普通的喂毒暗器!
他猛地抬头,望向杀手消失的方向,望向那座空无一人的杂物阁楼,眼中第一次迸发出了滔天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
“雷击”之局暂解,但对手,却用另一种更阴毒的方式,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暴雨依旧倾盆,冲刷着皇城,却冲刷不掉这新生的创伤与蔓延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