孢子烟雾缓缓沉降,露出袁刚僵硬的背影和抵在他后心的那截硬木树枝。树枝尖端平平无奇,但在场没人怀疑,只要持着它的那只手轻轻一送,袁刚就算有护身灵力,也至少是个重伤。
冷汗,从袁刚额角滑落。麻痹、瘙痒、昏眩的余韵还在体内纠缠,但都比不上后心那一点冰凉带来的死亡威胁感清晰。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堂堂金丹初期修士,百炼谷内门弟子,怎么会……怎么会在短短几息之内,被一个筑基巅峰的灵植师,用这些乱七八糟的草木手段逼到如此境地?!
奇耻大辱!
然而,愤怒和屈辱在生死威胁面前,被强行压了下去。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个戴着面具的小子,气息依旧平静得可怕,没有杀意,却也没有丝毫动摇。仿佛抵住他后心的不是树枝,而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袁刚喉咙干涩,想说什么狠话,却发现自己声音都在发颤。
“袁师兄!”黑衣刀修脸色变幻,握刀的手紧了又松。他想出手,但第七组其他人已经反应过来,在陈锋的带领下,隐隐呈包围之势,虽然实力不济,但拼死阻拦他片刻还是能做到的。更何况,那神秘灵植师手段诡异莫测,谁知道还有没有后手?他不想贸然把自己也搭进去。
肖天炎没有理会黑衣刀修,只是看着袁刚的后脑勺,又问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灵标,还要吗?”
“……不要了!”袁刚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肖天炎手腕微微一收,那截硬木树枝化作齑粉,飘散。他退后两步,拉开了距离。
压力一松,袁刚腿一软,差点跪倒,连忙强撑着站稳,转过身,脸色青白交加,死死盯着肖天炎,眼中满是怨毒和惊惧。
“我们走!”他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这句话,再没脸待下去,也顾不上那几个还在抓挠痛呼的跟班,转身就冲进了浓雾中。
黑衣刀修深深看了肖天炎一眼,也带着自己的人和袁刚剩下的跟班,迅速退走。一场蓄谋的伏击,以这样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草草收场。
直到对方的气息彻底消失,第七组的众人才如梦初醒。
“炎……炎兄弟!”陈锋第一个冲过来,脸上的震惊还未褪去,“你……你刚才……”
钱宝胖子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我的天!炎兄弟!你太厉害了!那是什么手段?那些藤蔓、尖刺、还有那烟雾……你怎么做到的?!”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看向肖天炎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敬畏。之前他们只觉得这位灵植师博学、敏锐,是个极好的辅助。现在他们才明白,这哪是什么辅助?这分明是个深藏不露的杀神!以筑基巅峰之身,轻描淡写制服金丹初期,用的还是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
肖天炎却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走到那名手臂受伤中毒的剑修面前,看了一眼伤口:“毒已入浅层,解毒丹效力不够。”
他蹲下身,从旁边一丛不起眼的、开着紫色小花的杂草中采了几片叶子,在掌心揉碎,挤出汁液,敷在剑修的伤口上。一股清凉感顿时取代了灼痛和麻痹。
“这是‘紫针草’,性寒,可解多种低阶热毒虫毒。”肖天炎简单解释,“此地瘴气混合,毒虫繁杂,常规解毒丹未必对症。以后可留意。”
那剑修感激涕零:“多谢炎兄救命之恩!”
肖天炎摇摇头,站起身,对陈锋道:“此地不宜久留,袁刚可能不甘心,或会引来其他强队。我们需尽快离开,完成训练。”
陈锋立刻收敛心神,重重点头:“对!大家抓紧时间,标记那个灵标,然后立刻转移!”
片刻后,第七组带着新鲜到手的第十八个灵标,迅速撤离了这片乱石沼泽区。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第七组没有再遇到其他队伍。或许是袁刚等人的败退起到了震慑作用,或许是运气使然。他们又找到了两个灵标,总数量达到了二十个。
当低沉的号角声再次响彻山谷,宣告四个时辰的训练结束时,第七组的十人,终于带着一身疲惫和掩饰不住的兴奋,回到了出发时的营地。
白执事早已等在那里,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水镜,镜中正滚动着各组的编号和灵标数量。
第三队百人,共十组。
当第七组的成绩——“二十个灵标”——显示在水镜上,并位列第三队第一名时,营地中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
不少目光投向第七组,尤其是落在了站在队伍边缘、戴着银色面具的肖天炎身上。袁刚那组(第二组)的成绩只有九个,排在倒数第二。袁刚本人脸色铁青,站在队伍中,死死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他组员中那几个中了针棘刺的,还在时不时抓挠一下,显得十分狼狈。
黑衣刀修所在的第五组,成绩是十五个,排名第四。黑衣刀修看向肖天炎的目光,充满了忌惮和探究。
白执事平静地宣布了排名,对后三名的小组执行了“绕营地疾跑五百圈”的惩罚。她没有对第七组的优异成绩做出特别评价,只是在宣布解散前,淡淡说了一句:
“集训首日,望诸位明白两点。其一,古墟之中,危险往往来自意想不到之处,修为并非唯一依仗。其二,团队协作,需识人之明,用人之长。”
她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肖天炎,然后转身离去。
第一天的训练,就在这样戏剧性的结果中落幕。
入夜,试炼谷营地。
简陋的石屋内,第七组的成员们却毫无睡意,依旧沉浸在白日的兴奋和震撼中。他们聚集在陈锋和肖天炎所在的那间较大石屋(因为肖天炎“战功赫赫”,陈锋主动邀请他同住,原本的室友被友好地“请”去了别的屋子),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炎兄弟,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些藤蔓,还有尖刺,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你提前布置了?”钱宝胖子最是好奇,小眼睛瞪得溜圆。
肖天炎盘坐在石床上调息,闻言睁开眼,平静道:“并未布置。只是利用了环境中本就存在的草木种子或休眠植株,以灵力瞬间催发引导。”
他顿了顿,补充道:“青霖界草木丰茂,尤其这试炼谷,灵气杂乱,催生变异相对容易。但此法限制颇多,依赖环境,且催生之物灵智低下,操控费力,对付修为高深或有所防备者,效果有限。”
他这是在有意“解释”和“限制”自己的能力,避免引起过度猜疑。实际上,以他对混沌紫气和生命规则的掌控,只要环境中有草木基础,他能玩出的花样远不止于此。
但即便是这“有限”的解释,也足以让众人惊叹。
“即便如此,也足够惊人了!”一名剑修感叹,“袁刚可是金丹初期,竟然被你耍得团团转!炎兄弟,你这手‘草木皆兵’的本事,在古墟那种地方,简直是神技啊!”
陈锋则想得更深:“炎兄弟对环境、草木特性的了解,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这不仅是天赋,更需要海量的知识积累和无数次实践。敢问炎兄弟师承……”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这等本事,绝非寻常散修或小势力能培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