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倒下了。
林默冲过去接住他。少年的呼吸微弱，心跳很快，但还活着。
“快……走……”小七用尽最后力气说。
林默抱起他：“我们走！”
队伍再次开始移动。这次更快，因为希望重新点燃。一个接一个，人们爬过那个勉强通行的缺口，进入通道后半段。
夜瞳留在最后，用精神感知确认没有留下任何人。就在他准备跟上时，突然僵住了。
“林默……”他的声音通过链接传来，带着罕见的恐慌，“敌人进入通道了。不是从我们来的方向，是从前面……他们找到了另一个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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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原上，阿木的狩猎变成了被狩猎。
影爪像幽灵一样跟着他，不急于攻击，只是不断逼迫他改变方向，消耗他的体力。阿木尝试了所有反追踪技巧：在冰面上制造假足迹，在冰隙里布置简易陷阱，甚至利用体温调节暂时降低体表温度来欺骗热成像。
但影爪总能找到他。
“你很有意思。”影爪的声音突然从阿木头顶传来。阿木抬头，看见年轻变异者倒挂在冰檐上，像一只巨大的蝙蝠，“比教官教的那些目标都有意思。他们要么太弱，一碰就死；要么太强，打起来没悬念。你正好。”
“周云把你训练成杀人机器。”阿木说，同时悄悄移动脚步，寻找有利位置。
“杀人机器？”影爪歪头思考，“也许吧。但机器不会觉得有趣。我会。战斗有趣，追踪有趣，看猎物挣扎有趣。”
他跳下来，轻盈落地：“你知道吗？教官说旧人类都应该被清除，因为你们是进化的阻碍。但我不懂……如果你这样的旧人类都能伤到我，那旧人类真的需要被清除吗？”
这是一个机会。阿木敏锐地捕捉到了影爪话里的困惑。
“周云在骗你。”阿木说，“他不关心进化，只关心控制。他要的不是新人类，而是听话的工具。你，还有像你一样的‘进化战士’，都是他的工具。”
影爪的表情变得困惑：“但博士给了我们力量，给了我们目标，给了我们存在意义……”
“然后让你们去杀那些不愿意被他控制的人。”阿木慢慢放下枪——不是投降，而是表示没有敌意，“你问过我为什么不用能力。因为我本来就是人类，不需要变异就是完整的。而你……你本来也是人类，但他把你变成了这样，然后告诉你这才是‘进化’。”
影爪的骨刺从手腕弹出，又收回。再弹出，再收回。这个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动摇。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他低声说，“只记得实验室，训练场，任务。博士说以前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
“他在抹杀你的过去，好完全控制你的未来。”阿木说，“跟我走。离开周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看那些没有被控制、但依然在努力活下去的人。然后你再决定，什么是进化，什么是工具。”
影爪盯着他，竖直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这个提议对他来说是全新的，危险的，但……有吸引力。
“如果我说不呢？”他问。
“那就杀了我。”阿木坦然地说，“但至少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杀我，而不是因为‘命令’。”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的爆炸声。
然后影爪说：“带路。”
阿木愣了一下：“什么？”
“带我去看看你说的世界。”影爪收起所有攻击姿态，“但如果我发现你在骗我，我会杀了你，还有你重视的所有人。”
“公平。”阿木说，“但现在，我需要先去救我的朋友。”
他指向南方：“撤离点，八十公里。我们的同伴都在那里汇合。”
影爪点头：“那就去撤离点。但小心，铁面在那里布置了伏兵。他猜到你们有外部援助，所以在可能的撤离点都埋伏了人。”
这个情报让阿木心脏一紧：“多少人？”
“一个小队，八人，都是和我一样的‘进化战士’。能力……各不相同，但都很危险。”
八对二。不，如果加上秦风、瞬和其他人，也许能一战。
“走。”阿木说，“最快路线。”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南方奔去。一个猎人，一个曾经的猎物，现在成了临时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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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内，危机升级。
夜瞳感知到的敌人从前方入口涌入，至少有二十人，全副武装。而林默这边，三百多人挤在通道中段，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我们需要分兵。”林默当机立断，“一支小队去阻挡敌人，为其他人争取清理通道的时间。谁——”
“我去。”一个声音响起。
是马可。那个试图投降的机械师，此刻被绑着双手，但眼神坚定。
“你？”苏婉怀疑地看着他。
“我知道自己犯了错。”马可的声音嘶哑，“我想活命，我怕死，所以我背叛了大家。但现在……如果大家都死在这里，我的背叛就毫无意义。让我做点什么，哪怕只是赎罪。”
林默看着他，然后点头：“给他松绑。”
岩山解开马可的绳子。机械师活动了一下手腕：“我需要五个人，最好有能力能在狭窄空间制造障碍的。”
立刻有几个人站出来：一个能暂时冻结水汽制造冰墙，一个能硬化土壤（虽然这里只有冰），一个能用声波震松冰层结构。
“我也去。”夜瞳说，“我的精神感应可以提前预警敌人的动向。”
“不行。”林默否决，“你需要保持通讯链接。如果你死了，整个队伍就散了。”
“那我去。”苏婉说，“我对周云部队的装备和战术最了解。”
这次林默没有反对。他深深看了苏婉一眼：“活着回来。”
苏婉点头，然后对马可说：“走吧。时间不多。”
七个人转身，向着通道深处，向着敌人来的方向前进。
林默则组织剩下的人加快清理速度。这次不是精细操作，而是粗暴的挖掘——用一切可用的工具，用手，用脚，甚至用身体撞击。冰屑纷飞，划伤了无数双手，但没有人停下。
十分钟后，前方传来爆炸声。
不是枪声，是真正的爆炸——马可他们用了携带的炸药。紧接着是冰层坍塌的巨响，和人类的惨叫。
通讯链接里，苏婉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成功……堵住了……一段……但敌人……有钻探设备……他们……在挖……”
然后是枪声，更多的爆炸声。
声音越来越近。
林默红着眼睛催促：“快！再快一点！”
终于，冰堆被挖开一个足够大的洞。人们开始鱼贯通过，这次没有任何秩序，只有求生的本能。推挤，踩踏，有人摔倒又被拉起来。
林默留在最后，帮助那些最慢的人。当他终于通过时，看见苏婉从通道深处跌跌撞撞跑回来，身上都是血，但大部分不是她的。
她身后，马可和另外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跑来。去时的七个人，回来四个。
“他们……”苏婉哽咽，“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引爆了剩下的炸药……和敌人同归于尽……”
林默抱住她：“他们救了所有人。”
身后的通道传来钻机的轰鸣声——敌人快突破了。
“走！”林默大喊。
队伍开始狂奔。这段通道是下坡，相对宽敞，人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前进。十分钟，二十分钟，终于看到前方的亮光——不是应急灯，是真正的日光。
出口！
人们涌出通道，进入一个巨大的冰窟。这里不是冰原表面，而是一个天然的地下冰洞，有微弱的光线从顶部的冰裂隙透入。
按照地图，从这里到撤离点还有十五公里，需要爬上冰壁，回到地面。
但就在第一批人开始攀爬时，冰窟入口——也就是他们刚出来的通道口——轰然炸开。
敌人追来了。
更糟糕的是，从冰窟的另一个入口，也涌入了身穿黑色战斗服的身影。
他们被前后夹击了。
林默拔出枪，尽管知道面对几十个敌人，一把枪没什么用。
“岩山，组织防御！老人孩子躲到冰柱后面！”
就在这时，冰窟顶部的冰裂隙突然扩大。
不是自然扩大，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砸开的。
冰屑如雨落下，然后是绳索，然后是穿着陌生制服的人影速降而下。不是周云部队的黑色，而是一种灰绿色迷彩。
通讯器里传来声音：“林默医生，我们是‘灰枭’部队。受雇确保你们安全抵达撤离点。请跟紧我们，我们掩护你们撤离。”
神秘的援助，终于到了。
但代价是什么，林默现在还顾不上想。
他只知道，活着的人，要继续活下去。
“所有人，跟着他们，走！”
冰窟变成了战场。枪声，爆炸声，变异能力的光效，交织成一首末日的交响曲。
而在这混乱中，林默看见了阿木——还有他身边的影爪。
两人正从冰窟另一个入口杀进来，向着他们汇合。
希望，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