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变回去?”青木长老反问,“树长高了,就不能变回树苗。人活过了,就不能变回从前。重要的是,树还在长,人还在活。”
他看着林默:“你担心变不回去,其实是在担心失去。但你想过没有,你可能不是失去,而是……得到了新的东西。”
“新的东西?”
“经历过南极,经历过月球,经历过生死,你身上多了很多东西。”青木长老说,“力量、知识、记忆、伤痕……这些都是‘新’的你的一部分。你想丢掉它们,变回从前的你,就像想让一棵结满果子的树,变回光秃秃的树苗——可能吗?有意义吗?”
林默被问住了。
“与其纠结变不变得回去,”老人继续说,“不如想想,现在的你,能做什么,想做什么,该做什么。”
他说完这话,重新闭上眼睛,进入打坐状态。
林默在院子里坐了很久,直到夜色渐深,才拄着拐杖慢慢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脑子里一直在想青木长老的话。
变不回去……就不变了吗?
接受现在的自己,接受那些多出来的东西——力量、记忆、伤痕,还有……那个被锁住的房间?
他走到医疗中心楼下,抬头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小七肯定已经睡了,苏婉可能还在实验室加班。
他突然想起照片背面那句话:
“第一天入职。希望以后能救更多的人。”
那时候的他,想的只是救人。简单,纯粹。
现在的他,想的事情复杂多了——要恢复记忆,要掌控力量,要对抗威胁,要保护基地,要……
要活下去。
要带着所有人一起活下去。
这担子很重。
但他好像……已经扛起来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扛了很久了。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医疗中心的门。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值班护士在台灯下看书。看见他回来,护士点点头:“指挥官,苏婉博士让我转告您,她今晚在实验室通宵,让您早点休息。”
“知道了。”林默说。
他回到病房,打开灯。床头,那张照片还摆在那里,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拿起照片,又看了看背面那行字。
然后拿起笔,在
“现在也是。希望能救更多人。包括自己。”
写完后,他把照片放回盒子,关上灯,躺下。
黑暗中,他能感觉到身体深处,那个被锁住的房间,好像……又松动了一点点。
不是锁要开了。
是他对那个房间的态度,变了。
以前是恐惧,是抗拒,是想把它永远锁死。
现在是……承认它的存在。
承认它是自己的一部分。
虽然还不敢打开。
但至少,不再假装它不存在。
窗外的基地,灯火渐次熄灭。训练场安静了,机库的焊接火花熄灭了,只有实验室的灯光,还倔强地亮着,像黑暗中的灯塔。
林默闭上眼睛。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年轻的自己穿着白大褂在医疗舱奔跑,在南极的冰窟里仰望遗迹,在月球的环形山上独自面对黑暗,还有……躺在床上,一点一点找回记忆的现在。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混乱,矛盾,但都是他。
都是林默。
他想,也许青木长老说得对。
变不回去,就不变了。
重要的是,继续往前走。
带着过去的自己,带着现在的自己,带着那个被锁住的房间。
一步一步。
一天一天。
走下去。
因为路还在前面。
因为还有人需要他。
因为……
他还想救更多人。
包括自己。
夜很深了。
基地彻底沉入梦乡。
只有那张旧照片,在黑暗中,静静诉说着一段未完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正在醒来。
以一种新的、不完整的、但依然坚定的方式。
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