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冥器(2 / 2)

“说不准呢。”贺礼摊摊手,一脸无奈,“老板过年走亲戚去了,说是得十五以后才回店里。您要是不急,过几天再来看看?或者您把东西留下,等老板回来了我跟他提一嘴?”他故意抛出两个选项,心里却清楚,这种见不得光的赃物,对方绝对不敢轻易留下。

果然,中年人一听“留下东西”,立刻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过几天再来。”他说着,一把将陶鼎裹回报纸,胡乱塞进帆布包,动作比刚才快了一倍,甚至没再多问一句,拎起包就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他还回头飞快地扫了一眼“雅藏阁”的招牌,像是在记位置,随后拉开门,快步融进了潘家园的人流里,转眼就没了踪影。

贺礼看着空荡荡的店门,长长舒了口气,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他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中年人没有回头,才把门重新关好,靠在门板上平复呼吸。刚才那股土腥气还萦绕在鼻尖,让他一阵不适——不是因为气味本身,而是因为这气味背后隐藏的盗墓行径。

他上辈子教历史时,曾无数次在课堂上痛斥盗墓贼的恶行:那些千年古墓被雷管炸开,珍贵文物被哄抢破坏,许多带着铭文、能佐证历史的器物,要么流失海外,要么被拆分变卖,连墓葬的年代和墓主人身份都成了永远的谜。没想到穿越到这个年代,竟然真的撞见了这种事的“余波”。

贺礼走到柜台前,拿起抹布擦了擦刚才放陶鼎的位置,指尖沾了点湿泥。他盯着那点泥土,心里五味杂陈。做古玩生意的,谁不想收点高古珍品?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地下室里的红山玉龙也是高古文物,但那是他在庙会小摊上偶然淘得,来历清白,藏着的是史前文明的荣光;而这只陶鼎,沾着的却是盗墓的黑灰,藏着的是对历史的践踏,两者看似都是古物,本质却天差地别。

“还好没碰。”贺礼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让他彻底冷静下来。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潘家园里依旧人来人往,卖字画的、摆瓷片的、讨价还价的,热闹得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谁也不知道,刚才这家小店里,曾出现过一件盗墓而来的冥器,更不知道店主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他没把这事太往心里去。潘家园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遇到盗墓贼销赃算不上稀奇,只要自己守好底线,不掺和进去,自然不会惹祸上身。更何况,他现在的心思全在正经事上:建筑公司的楼盘开春就要动工,得盯着资金周转;古玩店的一百六十多件存货要分批出手,回笼资金去收更有价值的珍品;地下室的宝库还等着添新成员,开博物馆的梦想也得一步步推进,哪有功夫管这些歪门邪道。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潘家园的人流达到了顶峰。贺礼把刚才的插曲抛到脑后,重新坐回柜台后,拿起存货账本继续核对。偶尔有游客进店询问,他都笑着起身介绍,语气平和又专业。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看中了货架上的铜制鼻烟壶,贺礼耐心地给他讲鼻烟壶的工艺流派和年代特征,最后以六百八十块的价格成交,年轻人拿着鼻烟壶爱不释手,连声道谢。

傍晚时分,夕阳把潘家园的青石板路染成了橘红色。贺礼锁好店门,骑着自行车往南锣鼓巷赶。路过街角的副食店时,他买了两斤苹果——早上收手镯时答应给老太太的孙子买营养品,虽然没见到孩子,但买点水果回家给爸妈吃,也算是个念想。

回到四合院,爸妈正在院子里收拾晾晒的被褥。妈妈见他手里拎着苹果,笑着迎上来:“今天生意不错?还想着给我们买水果。”贺礼把苹果递过去,随口答道:“还行,遇到个问货的,没成交。”他没提冥器的事,怕爸妈担心,只把收翡翠手镯的事说了说,听得妈妈直夸他“有眼光又心善”。

晚饭时,爸爸说起单位要涨工资的事,妈妈则念叨着十五要去逛灯展,还得给贺礼的奶奶带点糕点。贺礼一边听着,一边给爸妈夹菜,心里格外踏实。刚才在潘家园遇到的那点波折,此刻早已被家的温暖冲淡。他忽然明白,在这个充满机遇与风险的年代,想要走得稳、走得远,最该守住的不是钱财,而是初心——不碰赃物,不违本心,像守护那些珍宝一样,守护好自己的底线。

夜色渐深,贺礼回到书房,打开保险柜,看着那只静静躺在锦盒里的翡翠手镯。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手镯上,翠绿的光泽温润如水。他想起白天遇到的中年人,想起那只沾着湿泥的陶鼎,越发觉得眼前这只手镯的可贵——它不仅是一件珍品,更是一份善意的见证,一份干净的缘分。

他轻轻合上保险柜门,心里的念头愈发坚定。未来的日子里,潘家园还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和物出现,或许有更多诱惑,或许有更多波折,但只要守住初心,只收清白之珍,只做本分生意,就一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得踏实、走得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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