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看着旁边的人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好了好了”。
涂安俊靠在齐安的肩上。
独栋别墅的挑高客厅里，昏沉的天光透过蒙尘的落地窗勉强挤进来，在旋转楼梯的雕花扶手上落了层灰扑扑的光影。
祈瑾踩着积了薄灰的绒面地毯缓步下楼，目光越过楼梯栏杆，落在客厅中央的L型真皮沙发上。
沙发背对着楼梯方向，深咖色的皮质靠背蒙着一层浅灰。
线条在昏暗里显得有些模糊，前方的巨幕电视黑着屏，机身落满尘埃，是末世里彻底作废的摆设，再无半分光亮。
沙发上，齐安侧身坐着。
涂安俊的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紧紧挽着她的手腕，脑袋便顺势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姿态里满是失而复得的依赖与后怕。
齐安的另一只手抬起，指尖轻轻揉了揉涂安俊的头顶，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惊惶许久的孩童。
这一幕在死寂的客厅里定格了几秒，祈瑾站在楼梯中段，视线沉沉地落在两人相贴的身影上。
他的目光带着无声的重量。
齐安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原本垂着的眼睫倏地抬起。
缓缓转过头，视线穿过客厅里漂浮着尘埃的空旷，精准地对上了楼梯上的祈瑾。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里的尘埃仿佛都停止了浮动。
齐安的眼神无波无澜，她很快便收回目光，重新转回头面向涂安俊。
嘴唇微张，似是继续着方才被打断的交谈。
而涂安俊依旧靠在她肩头，浑然未觉楼梯上的视线，也没留意到齐安这片刻的停顿。
祈瑾则站在原地，依旧保持着下楼的姿势，目光依旧落在沙发的方向。
客厅里只厨房中几人做饭的零星异响，将祈瑾的沉默拉扯得格外漫长。
“好了，我上楼了”。
齐安剥开了涂安俊挽住自己的手，站起身来离开了客厅。
别墅的厨房占据了一层西侧的整个空间，开放式的料理台与实木橱柜在末世的昏天光线下显得空旷又冷清。
台面上堆着从储物间翻出的新鲜食材，是这栋别墅里少有的鲜活气。
李武站在水槽边，指尖凝着一缕莹蓝的水光。
水异能催动下，清冽的水流凌空划出弧线，精准地浇进面前的铁锅里，溅起的水珠落在滚烫的锅底，瞬间化作细碎的白雾。
他身旁的曾溯则抬手对着灶头一扬，橘红色的火焰便从她掌心腾起。
稳稳裹住锅底，火势不疾不徐，恰好将锅里的水烧至微沸。
他专注地盯着锅内的动静，丝毫没留意到料理台另一侧的动静。
李渺和夏衍蹲在橱柜旁的阴影里，背对着李武与曾溯老老实实用手处理食材。
李渺握着削皮刀的动作熟练利落，手腕轻转间，胡萝卜的表皮便被削得干干净净，薄如蝉翼的果皮簌簌落在竹篮里。
一旁的夏衍却显得手忙脚乱。
他攥着菜刀对着土豆比划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落下刀，切出的土豆块大小不一。
有的厚如掌心，有的薄如纸片，甚至差点切到手指，他慌忙缩回手，又偷偷抬眼瞅了瞅李渺，脸上带着几分窘迫。
厨房内，火焰舔舐锅底的噼啪声、水流涌动的轻响。
与李渺利落的削皮声、夏衍笨拙的切菜声交织在一起。
李武和曾溯依旧埋头忙着手中的活计，对身侧两人的状态毫无察觉，唯有橱柜旁的阴影。
李渺动作娴熟地处理着各类食材，夏衍则手忙脚乱地跟在一旁，将想动用灵力的念头彻底压了下去。
齐安上楼的时候祈瑾已经离开了。
“你要去干嘛？”
黎溯刚好出门碰见了齐安。
“回房间休息”。
“我有事跟你说”。
齐安点了点头。
黎溯跟着齐安走进来后，便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
他身体微微后靠，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目光落在几步外坐在床沿的齐安身上。
齐安背对着卧室门，侧身坐在床沿，膝盖微微蜷起。
一只手随意地撑在身侧的床面上，指尖轻轻划着床品的纹路，似乎在想着什么，丝毫没留意到黎溯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怎么了？”
“为什么会来？不仅自己回来了，还带着他们”。
“你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你就不怕回不去？”
“我能带着他们来到此处，我就想过可能会回不去，但是既然来了，我就一定会找到办法送你们回去，就算我留在此处”。
黎溯盯着齐安的脸。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送回去的”。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将你留在此处，他们也不会同意，并且回来也不全部是为了你，还有世界两处的秘密”。
黎溯站起身来。
“我们不能在跟着他们了，李渺和夏衍没有异能迟早会被发现不对劲的”。
话落，黎溯就离开了齐安的房间。
黎溯离开后的卧室里。
沉滞的气息像化不开的浓雾。
齐安的心头被沉甸甸的情绪压着，连呼吸都觉得滞涩。
她从床沿站起身，脚步轻缓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身影在昏沉的室内拉得修长。
她抬手拨开蒙着薄尘的窗帘，窗外的世界便撞入眼帘——铅灰色的天空像是被撕裂的破布。
细密的酸雨正淅淅沥沥落下，砸在玻璃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在窗面晕开一道道浅淡的蚀痕。
别墅外的庭院里，草木早已在酸雨的侵蚀下变得枯黄焦脆，地面积着浑浊的酸水。
顺着地势汇成浅浅的溪流，却看不到半只丧尸的身影，唯有死寂笼罩着这片被她清剿过的区域。
齐安站在窗前，背脊挺得笔直，侧脸被窗外的灰光映得有些冷白。
她望着这片被酸雨吞噬的末世景象，目光里凝着深深的思索，脑海中反复盘旋着修仙界与末世世界相连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