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齐安恢复神身之后就开始养老了,也不急着回到上界。
黎溯虽然感觉到齐安的变化,但又只能猜到她的修为又精进了。
百年的光阴在九玄山的云海松涛间仿若弹指。
朝露凝了又散,古柏青了又黄,悟道峰的钟鸣日日回响。
却只在四人的修行岁月里刻下了精进的痕迹,未曾留下半分迟暮的意味。
齐安从不是藏拙的性子,神身归位后也懒得费心思遮掩自身的强横修为,只是绝口不提神格归位的过往。
她成了九玄山里那个最随性的弟子。
每日在悟道峰的石台上静坐,周身流转的神元似淡月融于云海,看似柔和,却能引动九玄山灵脉随之共振。
黎溯、夏衍与李渺都清楚,齐安的修为早已踏入了似神非神的境域。
她抬手便能抚平剑坪上因切磋留下的裂痕,垂眸便能让炼丹房里躁动的灵火归于平和。
可他们只当是齐安天赋卓绝,将渡劫期的修为推到了旁人难以企及的极致,从未想过这背后是神身归位的缘故。
百年间,齐安的神元与肉身愈发契合。
她的力量不再如当初归位时那般带着凛冽的上界气息,反而与九玄山的山水相融。
看似无甚境界跃升,实则早已站在了修仙界众生难以仰望的高度。
黎溯作为大师兄,修行依旧走的是剑势刚猛的路子。
百年的打磨让他的破山剑愈发沉凝,大乘期后期的修为早已稳固。
剑势展开时,能劈开山巅的罡风,让云海都为之一裂。
他每日在剑坪上挥剑数千次,剑心在日复一日的锤炼中愈发纯粹。
遇上剑势上的瓶颈,大多时候会与夏衍切磋印证。
如今的他,剑意已能引动天地间的金行之力,剑刃划过,连坚硬的玄铁都能应声碎裂,离渡劫境不过一线之隔,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破壁。
夏衍的影剑则在百年间愈发诡谲难测,大乘期后期的修为让他的身法快到了极致,身影在九玄山的林莽间穿梭时,连残影都难以捕捉。
他偏爱在深夜练剑,剑光如墨色的流萤,绕着剑坪飞舞。
与黎溯切磋时,二人一刚一柔的剑势碰撞,能让剑坪周围的青石尽数崩裂。
他对剑意的理解本就偏于灵动,虽不会主动向身为师妹的齐安讨教,却会将她无意间说的剑道感悟记在心里。
慢慢琢磨,百年下来,竟悟透了“影随剑生,剑随心动”的真谛。
如今他的影剑不仅速度极快,更能在剑光中凝出数道分身,真假难辨,威力较百年前翻了数倍。
李渺的进境是四人中最耀眼的,百年间她从元婴后期一路高歌猛进,直抵合体期中期。
这般速度在天青宗的历史上都前所未见。
她本就天赋异禀,又总爱缠着齐安讨教。
齐安也耐着性子,时常以神元为她梳理灵脉,化解进阶时的滞涩,让她的修行路几乎毫无阻碍。
如今的李渺,指尖凝出的术法能引动百里灵潮,炼丹术也愈发精湛,随手炼出的丹药便能让宗门弟子趋之若鹜。
她依旧爱拉着齐安的衣袖撒娇,缠着黎溯与夏衍陪她切磋术法。
眉眼间的稚气虽褪去几分,鲜活的性子却半点未改,成了九玄山百年间最鲜活的一抹亮色。
九玄山的百年修行里,四人并非终日困于山巅。
没了下山的禁制,又身怀通天修为,遇上山下凡界或修仙界传来的妖邪作祟、异事频发的消息,便会结伴或单独下山,随手解了世间纷扰,成了凡人口中不知姓名的“仙师”。
黎溯曾在江南水乡遇上水妖作祟,那水妖盘踞在运河之下,兴风作浪掀翻了数十艘货船,还吸食来往船夫的生魂。
他赶到时,只提了破山剑立于船头,剑势一扬便劈开了翻涌的水浪,金行剑意裹着凛冽的锋芒直刺水底。
不过三剑,便将那化形未久的水妖钉在河底的青石上,收剑时连船板都未沾半点水渍。
只留给岸边百姓一个挺拔的背影,让江南的船夫们此后逢年过节,都要在河边摆上祭品,感念这位“剑仙”的恩情。
夏衍则在西北的戈壁遇上过风沙怪,那怪以漫天黄沙为躯,能吞噬行商的商队,将整支队伍连人带货卷入沙海。
他仗着影剑的诡谲身法,在沙暴里穿梭如影,剑光一次次割裂风沙怪的躯体,却因对方无实体而难以根除。
最后他索性引了戈壁的风势,将影剑的剑意融入风沙。
让风沙怪的本体在自有的力量中溃散,事后还将沙海里掩埋的商货一一挖出。
留给幸存的行商,只说一句“不过举手之劳”,便化作一道残影回了九玄山。
李渺下山时最是热闹,她在中原的一座古镇遇上小鬼闹宅。
那小鬼不过百年修为,却总在深夜弄出异响,吓得镇民不敢入夜出门。
李渺没动术法,只从袖中摸出一颗自己炼的凝神丹,捏碎了丹丸将灵气洒在宅院四周。
那小鬼便被丹香熏得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她又笑着揉了揉小鬼的脑袋,教它如何吸纳天地灵气修行,而非靠惊吓凡人度日。
最后还送了小鬼一枚护身的玉佩,让那古镇从此夜不闭户,镇民们都说来了位心善的“仙女姐姐”。
齐安的下山之行则更随性,她曾在极北的雪国遇上雪精冰封城池,那雪精因被凡人惊扰了修行,便以风雪将整座城池裹成了冰窟。
齐安只是走到城池中央的广场上,抬手引了一缕暖阳般的神元。
便让漫天风雪尽数消融,连雪精身上的戾气都被抚平。
她甚至没与雪精动手,只轻声说了句“万物皆有修行路,何必迁怒凡人”。
便让那雪精化作一道雪雾,遁入了极北的雪山深处。
雪国的百姓只记得那天冰窟骤暖,有位身着素衣的女子踏雪而来,又踏雪而去,宛若神女降世。
九玄山的黄昏总是裹着一层温柔的金光。
四人坐在悟道峰的石桌旁,面前摆着李渺酿的灵果酒,晚风卷着松涛声,听着彼此说起下山的经历。
李渺先扒着石桌凑上前,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了两颗星子。
“我前阵子去中原的古镇,遇上只小鬼闹宅呢,换做百年前,我怕是早躲到师兄师姐身后了,这次我直接捏了凝神丹,把那小鬼治得服服帖帖的,还教它怎么好好修行啦。”她说着,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指尖不自觉绕着发梢,显然对自己的表现格外满意。黎溯坐在一旁,指尖摩挲着茶杯杯沿,只是抬眼瞥了她一眼,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却没开口接话。
齐安闻言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声音软和得像山涧的流水。
“渺渺真厉害,从前见了只小鬼都要躲的小丫头,现在都能独当一面治小鬼了。”
夏衍抿了口灵果酒,唇角也勾出笑意,看向李渺的目光带着几分温和的打趣:“淼淼师妹确实长进不少,换做是我,怕是没那份耐心教小鬼修行,直接便将它驱走了。”
李渺被夸得脸颊微红,却还是傲娇地哼了一声,往齐安身边靠了靠:“那是,也不看是谁教我的,有姐姐在,我肯定越变越厉害。”
说着,又拉着齐安的衣袖,催着她讲讲下山的经历,刚巧瞥见黎溯还在默默喝茶,便晃着胳膊撒娇。
“黎溯师兄,你也不说句好听的?”黎溯放下茶杯,淡淡瞥了夏衍一眼,慢悠悠道:“比某些人强,至少不会把风沙怪的本体追丢,最后还要绕着戈壁跑三圈。”
夏衍当即呛了口酒,瞪着他道。
“那是风沙怪太狡猾,关我什么事?”
“姐姐你呢,你有什么趣事可以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