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该怎么办?
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行,太危险了。
开车送她回去?他不知道她家在哪,而且,酒后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虽然喝酒的不是他,但这毕竟是她的车。关键他特么没有驾照啊!
思来想去,似乎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笨的办法了。
——等吧。
等到她酒醒。
梁赟叹了口气,认命地,将座椅靠背,调低了一些。
深夜的首尔,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显得格外安静。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和远处便利店24小时亮着的招牌,证明着这座城市还未完全沉睡。
车厢里很安静。
只有田小娟那平稳而轻微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梁赟侧过头,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那个蜷缩在毯子下的、小小的身影。
她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没有了舞台上的锐气和攻击性,也没有了私下里那种酷酷的疏离感。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最普通的、累坏了的小女孩。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t-Express上,她兴奋的大笑。
鬼屋里,她害怕的尖叫。
旋转木马前,她像孩子一样骄傲的表情。
还有那顶被她强行戴在自己头上的、蠢兮兮的水豚发箍。
以及,在夜宵摊上,她喝着烧酒,用那双带着醉意的、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说出“我懂”的那一刻。
梁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揉搓了一下。
有点酸,有点软。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理解她了。
理解了她那身坚硬的、带刺的盔甲之下,所包裹着的那颗同样渴望被理解、同样会感到疲惫和脆弱的心。
而自己何其有幸,成为了那个,能让她暂时卸下盔甲的人。
他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的笑意。
时间,就在这安静的、心照不宣的守护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时,后座上的田小娟,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她轻轻地,发出了一声难受的呻吟,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宿醉带来的头痛,让她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她有些迷茫地环顾着四周,似乎在努力回想,自己身在何处。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驾驶座上,那个男人的背影上。
梁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立刻坐直了身体。他转过头,对上了她那双还有些迷离的、带着一丝探究的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了。
“......你醒了?”梁赟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因为一夜未睡,而显得有些沙哑。
田小娟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他,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惊讶,一丝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猛地坐起身,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发现衣服完好无损,身上还盖着毯子之后,她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梁赟翻了个白眼,哥们儿像是那种人吗???
“我......”她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你喝多了,在夜宵摊上睡着了。”梁赟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家在哪,也不敢给你经纪人打电话,所以......就只能在这里等你了。”
他从车门边的储物格里,拿出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了她。
“喝点水吧,会舒服一点。”
田小娟默默地,接过了水。她拧开瓶盖小口地喝着,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梁赟的脸。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了烟火,想起了牵手,想起了布帐马车里的烧酒和谈心。
也想起了,自己最后,似乎是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就彻底断片了。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又一次,泛起了红晕。这一次,不是因为酒精,而是因为纯粹的、巨大的尴尬。
天啊,田小娟,你他妈真是疯了啊!
“你......一晚上没睡?”她看着他眼下的那片淡淡的青色,声音,有些干涩。
“还好,在工作室也经常熬夜。”梁赟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车厢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却充满了某种微妙的、正在发酵的化学反应。
是感激,是尴尬,是心动,也是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成年男女之间的暧昧拉扯。
过了很久,田小娟终于重新开口了。但她说的,却是一件和眼下气氛毫不相干的事情。
“呀,梁赟。”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那种冷静和酷劲儿,仿佛昨晚那个脆弱的、喝醉的小女孩,只是梁赟的一场幻觉。
“嗯?”
“《hwaa》的那段bridge,你写得很好。”
梁赟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田小娟没有理会他的疑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而明亮,像两簇燃烧的火焰,充满了属于制作人的、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我觉得,那段吉他只有它的创作者,才能弹出它真正的灵魂。”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所以,我们的回归舞台,你来弹吧。”
“以feat.音乐人的身份,和我们一起,站上打歌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