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吧。”李知恩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然后转身,从旁边的保温壶里,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的麦茶,“不用这么紧张,今天不是面试,只是朋友间的音乐分享会而已。”
她将一杯麦茶递给梁赟,那温暖的触感,和她那安抚人心的声音,让梁赟那颗快要爆炸的心脏,终于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他双手接过茶杯,拘谨地说了声“谢谢”。
“我听了你发来的deo。”李知恩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进入工作状态的她,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也非常喜欢它的概念。用一枚硬币,来比喻一场华丽的赌局,告别自己的二十代。这个想法,非常、非常地棒。”
梁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给予肯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谢……谢谢前辈。”
“编曲也做得非常出色。”她继续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欣赏,“那种复古的放克节奏,和华丽的铜管乐,完美地营造出了那种纸醉金迷的派对感。说实话,在听到这首歌之前,我从没想过,我的‘告别’,可以是这样一种喧闹又帅气的形式。你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被自己的偶像当面如此夸奖,梁赟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了云端,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
他鼓起勇气,主动开口道:“但是,这首歌还有一个问题。”
李知恩挑了挑眉,似乎对他的主动感到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感兴趣。
“哦?说来听听。”
“是bridge部分的那段rap。”梁赟从文件袋里拿出乐谱,递给她,指着其中一段,“我写这段的时候,是想表现出一种‘看透一切,无所畏惧’的、属于胜利者的姿态。用一种带有攻击性的、快速的flow,来和前面相对旋律化的部分,形成一个强烈的反差。”
他顿了顿,无比坦诚地说道:“但写完之后我才发现,这更像是我自己的风格,而不是前辈您的。我担心,这段rap,可能会破坏整首歌的统一性,也会让您在演唱时,感到不适。”
听完他的话,李知恩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低着头,仔细地看着那段歌词,嘴里还轻轻地念着,似乎在寻找节奏感。
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看着梁赟,脸上露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
“你能自己发现这个问题,并且坦诚地告诉我,这证明了你是一个非常专业和负责任的制作人,L.Yxi。”
她拿起桌上的铅笔,在乐谱上轻轻地划着。
“你说的没错,rap确实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如果让我来唱这段,效果可能不会太好。”她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短板”,然后话锋一转,“但是,你想要表达的那种‘姿态’,我完全理解,而且非常喜欢。我们需要的,不是放弃它,而是换一种方式来呈现它。”
她看着梁赟,眼睛里闪烁着属于创作者的、兴奋的光芒。
“你觉得,如果把这段rap,改成一段带有强烈节奏感的、半说半唱的Sprechgesang(诵唱,不是淡黄的长裙那种,别误会),怎么样?”
Sprechgesang?
梁赟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那种介于说话和歌唱之间的、在歌剧和艺术歌曲里常用的、极具戏剧表现力的演唱方式。
“我们可以把速度稍微放慢一点,不用追求传统rap那种密集的flow。”李知恩越说越兴奋,她甚至直接站起身,走到录音间的麦克风前,戴上了耳机,“把伴奏放给我听一下。我试着找找感觉。”
梁赟立刻坐到调音台前,熟练地操作起来,将伴奏的bridge部分,单独播放给她听。
李知恩闭上眼睛,听着那段华丽的伴奏,身体随着节奏轻轻摇摆。几秒后,她睁开眼,对着麦克风,用一种带着慵懒、不屑,又充满了女王般自信的语气,念出了那段歌词。
“崭新的机会对我来说,反而更像毒药……”
她的声音,不再是rap那种锋利的攻击性,而是一种更高级的、仿佛看透了牌桌上所有人的底牌后,那种漫不经心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吟唱。
每一个词的尾音,都带着微妙的转音和气口,充满了即兴的爵士味道。
那不是在“说唱”,而是在用一种最高级的姿态,“玩弄”着节奏和歌词。
梁赟坐在调音台前,彻底听傻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闪电从头到脚劈了一遍。他所担心的所有问题,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都迎刃而解。她不仅完美地解决了“rap”这个难题,甚至还将这段bridge,提升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充满了艺术感和戏剧张力的、全新的高度。
这就是李知恩。
这就是南韩乐坛独一无二的、真正的艺术家。
一段唱完,李知恩摘下耳机,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梁赟。
“怎么样?这种感觉,是你想要的吗?”
梁赟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站起身,对着录音间里的李知恩,发自内心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前辈...您是天才。”
他已经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李知恩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
“天才的是你。”她站起身走到梁赟面前“这首歌是你创作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