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无情的最后一缕气息消散在风中,连同她那句轻笑,一同化作了天边最后一点微光。楚天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残留着她虚幻的冰凉,仿佛一个不愿醒来的梦魇。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风停了,雪也停了。整个世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连远处玄黄遁走时留下的空间涟漪都仿佛被这股悲恸冻结。楚天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风雪侵蚀的石像。焚天剑“哐当”一声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厚厚的积雪上,却没有激起半点回响。
“楚天……”
风清雪的呼唤带着一丝颤抖,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素手想要触碰他僵硬的肩膀,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楚天。那个永远桀骜不驯、浑身是刺的男人,此刻心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无法填补的空洞。
月天姬默默地走上前,弯腰拾起地上的焚天剑,剑身上的赤纹光芒黯淡,仿佛也失去了主人。她将剑重新插回楚天腰间的剑鞘,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葬一件稀世珍宝。
“她……走了。”楚天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痛楚,“就这样……走了。”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悲伤。这种情绪比任何伤口都更致命。
风清雪的眼圈红了,她走上前,轻轻从后面抱住他:“楚天,节哀。她……她是为了保护你,为了守护雪国才……”
“我都知道。”楚天打断了她,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空洞地望着雪无情消失的方向,“我都知道……可我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这便是最深的绝望。不是无力回天,而是在回天乏术之后,发现自己连最后一点心愿都未能达成。他想让她活着,想看她褪去银甲后的笑容,想听她亲口说一句“我愿意”。可这些,都随着她的魂飞魄散,化作了永恒的泡影。
月天姬看着相拥的两人,月华镜在她腰间微微发烫。她想起了玄黄的话,想起了自己肩负的使命。但此刻,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一个男人被悲伤吞噬。她轻声说道:“玄黄的目的,不仅仅是杀我们。他在污染雪国的本源,他在抽取这里的生机。如果我们现在离开,这片土地,连同那些尚存一丝意识的国民,都将彻底沦为死寂的坟场。”
这句话,如同一根针,刺破了楚天麻木的悲伤。
他缓缓转过身,眼中的空洞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火焰所取代。那不是为了复仇的怒火,也不是为了证道的野心,而是一种源于守护的决意。
“你说得对。”楚天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悲伤已被烈焰焚烧殆尽,只剩下磐石般的意志,“雪无情用她的命,给了我一个答案。她不想看到这片土地和她珍视的子民,都沦为玄黄长生的祭品。”
他走到队伍中央,目光扫过风清雪和月天姬,最后望向雪国深处那片被黑气笼罩的山谷。
“我们,不能走。”
“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悲伤没有消失,但它被锻造成了铠甲,包裹在他那颗重新燃起战意的心脏外面。他要为雪无情而战,为所有被幽冥教残害的生灵而战,要用敌人的血,来告慰她的魂。
“好!”风清雪抹去眼角的泪,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法杖,清冷的眸子里燃起冰蓝色的火焰,“你去哪,我去哪。”
月天姬也点了点头,月华镜的光芒再次亮起,驱散了周遭的寒意:“我来开路,找出污染的源头。”
三人不再多言,重新整理行装,向着雪国那片被诅咒的核心区域进发。这一次,他们的脚步不再是为了逃亡,而是为了进攻。
雪国的核心,是一片被巨大环形山脉环绕的盆地。这里曾经是雪神后裔的祭祀之地,如今却成了幽冥教最大的一个分坛。黑色的祭幡插满了山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甜与腐朽的气息,令人作呕。
盆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坛。祭坛之上,一名身穿华丽黑袍的男子正站在血池中央,手中捧着一个水晶骷髅头,口中念念有词。他便是幽冥教在雪国的主教,人称“骨使”。
“伟大的玄黄大人,您的意志即是吾等的神谕!”骨使高举水晶骷髅,“用这十万生魂,点燃通往源界的火炬!让永恒的盛宴,为我等开启!”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水晶骷髅砸向血池。
“轰——!”
血池沸腾,无数冤魂的哀嚎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粗大的黑色光柱,直冲云霄,似乎在与玄黄遥相呼应。
“就是现在!”月天姬的声音在楚天脑海中响起,“他在沟通玄黄,力量最虚弱的时刻!”
楚天眼中寒芒一闪,焚天剑已然在手。他没有丝毫犹豫,化作一道赤色闪电,直扑祭坛。
“冥顽不灵的蝼蚁!”骨使察觉到来人,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又来一个送死的!给我拿下!”
数十名身穿黑甲的幽冥教徒从祭坛两侧涌出,将楚天团团围住。他们的气息比外围的血狱卫强大得多,显然都是精英。
“焚天,斩!”
楚天一剑挥出,不再是之前的狂暴斩击,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赤色的剑气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条火龙,咆哮着冲入敌阵。所过之处,教徒的黑甲被熔化,魂魄被点燃,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了飞灰。
“有点意思!”骨使冷哼一声,亲自出手。他手中的骨杖重重顿地,整个祭坛的黑气都向他汇聚而来。
“幽冥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