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洞窟的最深处,母皇的意志在无声地冷笑、观察。 事情的发展,似乎正在滑向一个……连它都未必完全预料到的、更加混乱而有趣的局面。
矿道像条没尽头的黑肠子,弯弯绕绕,深不见底。
李国强拽着牧尘,跟头牛似的闷头往前冲。 手电光在坑洼的石壁上乱跳,把人影扯得七零八落,看着像一群逃命的鬼。 他不敢停,耳朵里灌满了自己呼哧带喘的粗气, 还有后头越来越近、越来越密的“沙沙”声——那是虫潮,跟涨潮似的, 顺着巷道漫过来了。
牧尘被他拖着,脚下磕磕绊绊, 好几次差点摔倒。
他脸上眼泪还没干,混着汗和灰, 糊得一道一道的。胸口那块碎片还在发烫, 可那光确实暗了,缩在衣服底下, 像个受了惊、蜷起来的小动物。
他能感觉到, 碎片的力量在减弱,刚才福贵叔的血…… 一想这个,他心口就揪着疼。
陈明那几个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呼……呼……李……李警官!慢……慢点!等等我们!”陈明一边跑一边嚎,嗓子跟破风箱似的。
他这会儿哪还有半点黑道头目的样子,头发散了,衣裳破了, 脸上不知道在哪蹭的泥和血,狼狈得像个丧家犬。
他剩下那两个手下更惨,一个崴了脚, 被同伴半架着跑,疼得龇牙咧嘴;另一个脸色白得跟死人一样, 跑几步就回头看一眼,生怕后头那玩意儿突然扑上来。
“等你们?”李国强头都不回,声音冷硬,“等你们再开一枪,把我们都害死?”
“我……”陈明被噎得说不出话,心里又悔又怕。 他哪知道向福贵的血会弄出这么个结果?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跑,拼命跑。
巷道越来越窄,头顶的石头压得很低, 得弯着腰才能过去。
空气里那股子霉味和铁锈味越来越重,还混着一种说不出的、 好像什么东西在很深很深的地方腐烂的臭味。手电光往前打, 照不到头,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黑。
“不行了……跑不动了……”那个崴了脚的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脖子直抽冷气。
“起来!给老子起来!”陈明红着眼去拽他,可那人跟瘫了似的, 死沉。
就这耽误的几秒钟功夫——
“沙沙……沙沙沙……”
那声音,已经近得仿佛就在背后!
所有人猛地回头。
手电光颤巍巍地照向来的方向。
黑。 先看到的是一片蠕动的黑。密密麻麻的蚀虫, 像一层会流动的、油腻的黑地毯,铺满了他们刚刚跑过的巷道地面、墙壁, 甚至头顶。
它们层层叠叠, 互相挤压,“沙沙”的爬动声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
而在虫潮的最前端, 一个更加高大、更加狰狞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走”着。
是猴老三。
不,现在或许不该叫猴老三了。
他身上的黑丝比之前粗壮了一倍有余,像一条条有了生命的黑色蟒蛇, 在他周身缓缓蠕动、盘绕。
胸口的星辉石, 红光粘稠得几乎要滴下来,表面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血丝纹路, 一闪一闪,透着股邪异的生命力。
他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两团燃烧的幽绿火焰, 里面看不到任何理智,只有混乱、暴戾, 还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的戏谑。
他走得很稳, 甚至有些从容。
虫潮在他身前分开, 又在他身后合拢,如同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土, 又像猎手欣赏落入陷阱的猎物最后的挣扎。
他就那么一步一步, 踏着虫潮,朝着瘫坐在巷道中间、吓傻了的几个人, 走了过来。
“救……救命……别过来……”那个崴了脚的手下看着越来越近的怪物,裤裆一热, 直接吓尿了。